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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晴微雨 第7頁

作者︰嚴沁

雪凝不理她,教授進來,又開始上課。

星期六,冷敖開車帶雪凝和曉晴去康樂園。

冷敖悶不開聲,很專注地望著前面。

兩個女孩子一前一後在講話。

其實也只是曉晴在吱吱喳喳,雪凝只應她幾聲而已。

車到大埔,︰令敖輕咳一聲。

「方曉晴,你講這麼多話不覺得累嗎?」他說。

車廂里一下子靜下來,曉晴窘迫地漲紅著臉不知所措。

「哥哥——」雪凝想替好友解圍。

「如果我和雪凝兩人坐車,我們從頭到尾都沉默,」冷敖又說︰「其實沉默——有時也會累。」

曉晴眼中射出光芒,令敖不是嫌她煩吧!

「我知道——我話多,太活潑。」她結巴地說。無論如何,冷敖注意她呢!「或許以後少說話會好些。」

「也不必。這是你的個性,我喜歡真性情的人。」

啊!冷敖說喜歡——曉晴幾乎昏倒。喜歡哦!

雪凝隱約有笑意。

後面有輛車一直追著他們,是輛美國大車「林肯」,黑色。

「啁!大概有人跟蹤。」曉晴也注意到了。

「不,是雨濃!」冷敖望望倒後鏡。

「開這麼大的」林肯「,招搖。」雪凝哼了一聲。

冷敖很意外地看妹妹,卻沒出聲。

從來沒听過雪凝如此批評人。

「是啊,在香港開這麼大的車是自討苦吃,泊車已是麻煩。」曉晴說。

轉進康樂園里,已看見溫若風站在路口等著指路。

「我們不會迷路的。」曉晴永遠靜不下來。

雨濃的車也到了,他很瀟灑地把車子泊好。

「在表演呢!」曉晴小聲說。

雪凝不出聲,把視線轉開。

若風的家是康樂園中最大型那種,三干多叭,布置得很好,很溫暖,不是那種室內設計家的「杰作」,硬繃繃的,看得出來很有主人心思。他們被招待在客廳里。

「雨濃,對你的」林肯「,女孩子們都有意見。」冷敖說。

雨濃看來意外,但也淡淡一笑。

「我招搖。」他說了雪凝剛才的話。

雪凝皺眉,低下頭去。

「還標奇立異。」曉晴加把口。

雨濃還是淡淡地笑,不置可否。

若風陪著一個女人走進來,那女人約三十歲,很濃的眉毛,很亮的眼楮,很挺的鼻子,象牙色的皮膚上只有淡淡的化妝,很得體的衣著,細麻黑襯衫,米色細麻直腳長褲。

「這是姐姐,溫若男。」若風介紹。

「我們這兒所有人的名字都與氣候冷熱有關,只有溫姐姐不是。」曉晴說。

鎊人想一想,果然,他們的名字都似有關。「雨」濃,「雪」凝,若「風」,曉「晴」。

「我也沒有關系。」冷敖說。

若男看他一眼,點點頭。

其實我以前叫若霜,我不喜歡,太柔弱,有點苦命女子的模樣,于是我改名若男,因為我的個性像男孩子。「

「姐姐是如假包換的女強人,」若風笑︰「她的那間」獵人頭「公司在香港是最具信譽的。」

「獵人頭?什麼意思?」曉晴叫。

「專替國際間大公司找高級行政人員。」雨濃說。

「挖角公司。」若風笑。

「鄒雨濃先生曾是我們對象。」若男望著雨濃︰「但鄒先生念舊,無論怎樣好的條件,他也不肯跳槽。」

「這是份很有趣的工作。」雨濃淡淡地說。

冷敖一直沒再表示意見,只是望著若男,那眼神非常地特別,仿佛有些疑惑。

堡人送茶進來,還有些點心。

「你就是雪凝,是不?」若男坐到雪凝身邊︰「真是難見你這麼美、這麼有氣質的女孩兒。」

雪凝臉不紅,氣不喘,她不在意不相干的人怎麼贊她,她看見雨濃投來很難懂的一眼。

「溫若風跟你提過雪凝,是不是?」曉晴笑。

「自然也提到最可愛又最活潑的方曉晴。」若男說。

「溫若風是講師、教授中最有型的,陳蔭說的。」曉晴的嘴安分不下來。

那邊廂,冷敖和雨濃已開始擺棋盤。

「圍棋?」若男走過去。

「是,你也有興趣?」雨濃問。

「不是高手,興趣卻濃。」若男笑。

「我讓你先玩,」雨濃讓位︰「冷敖是個很好的對手。」

「我也只是——興趣大。」冷敖有點不自然。

「試試各人棋藝吧!」若男很爽快,已坐到雨濃的位置上︰「我持白子先行。」

雨濃微微一笑,獨自走下石階,經過低一層的飯廳到後園去了。若風跟曉晴扯得起勁,雪凝被冷落在一邊,其實也不是被冷落,她根本一句話也不肯說。

她走到客廳的窗邊張望,看見了美麗的後園。

不知是否只有溫氏姐弟住在這兒,他們對家居的一切都很講究,後園的花圃就整理得極好。

正望得出神,花圃邊忽然多了個人,雨濃?

正想退回,雨濃已望見她,並展開一個好難懂,也好吸引人的笑容。

她只好回報微笑,心中熱切起來。對雨濃,她一直有種異樣情緒,看見他心就不能平靜,她自己也說不出來是怎麼回事。

雨濃的視線一直在她臉上,直到若風走過來。

「雪凝,一個人望什麼?」若風問。

雪凝看他一眼,再轉回頭,已失去雨濃蹤影。

「很美的花圃。」她冷淡地答。

心中異樣的情緒消失。

「姐姐的心血,她喜歡園藝。」若風說。他又看一眼在和冷敖下圍棋的若男︰「她好像跟冷敖合得來。」

話沒說完,雨濃上來,坐在若男的旁邊,開始專注地看他們下棋。

立刻,雪凝就不高興了,失去了所有說話興趣。

「我以為你不會來。」若風凝望著她。

她不出聲,也沒有表示。

「我帶你到後園走走,好嗎?」若風熱心地︰「樓下飯廳外面,我養子極大的一缸魚。」

「熱帶魚?」

「金魚。」若風說。

「雪凝本來對金魚全無興趣,看見雨濃專注的樣子,突然就改變心意。

「我們去看金魚。」她有著負氣。

若風殷勤地伴著她下樓,她完全不知道,雨濃曾轉頭看她。可是她完全不知道。

曉晴為人是很識趣的,她也坐過去看下圍棋。

金魚的確大,每條起碼半尺長,紅的、白的、黑的都有,長方形的魚缸足有十五叭長。

「里面有不少名種,我已養了好幾年。」若風說︰「我很喜歡魚。」

「我不懂金魚,只覺得它們眼楮很可怕、很丑,」她說︰「我並不喜歡動物。」

「貓狗都不愛?」

「貓有邪異之氣,而狗——我怕投進感情,它的壽命短,我受不了死別的難過,我都不敢養。」

「你是感情豐富的人?」他凝定視線。

「不知道。」她淡淡地搖頭。

「你不愛理睬人,也不愛說話,有原因嗎?」

「我姓冷。」

「或者是吧!」他莞爾︰「冷敖也不愛講話。」

「那個鄒雨濃也不出聲的。」

「他和姐姐若男頗談得來。」若風說。

「他們原本相識?」她好奇。

「他曾是她獵取的對象。」他說得很含糊。

她咬著唇,望著條突眼金魚,再也不講話。

「去看花圃?」

她搖搖頭,徑自走進屋子。

回到客廳,她坐在一邊並不看他們下圍棋。若風也回來,很自然地坐在她旁邊。

「懂不懂圍棋?」他問。

她搖頭,眼楮望著地板,不看任何人。

「要不要參觀屋子?」

她還是搖頭。

「听音樂?看電視?」

她一律地搖頭,仿佛誰把她得罪了。

「感覺很悶,是不是?」他依然溫柔、親切。

「請——不要理我,」她突然說︰「我是這樣的,曉晴說我喜怒無常,我想靜—靜。」

若風立刻離開,他很有禮貌,也很尊重別人。

雨濃的視線也轉過來,他一直在听他們講話,誰知道呢?雪凝誰也不看,自然遇不到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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