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一口氣,強令自己冷靜下來。
替自己抹千眼淚,看一看關上的玻璃門,她感激地
朝秘書點點頭。
秘書體貼地推門進來。
「沈小姐,有沒有需要我幫助的?」她細聲說。
「沒有——啊!有,」她微笑一下。「請找一個花盆把這些草種起來。就放在我的辦公室里。」
「好!我馬上辦,」秘書接過來,「這是什麼草,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兩星期了竟也不枯干?」
「不知道,不過我替它取了一個名字,叫悠然草。」慧心微笑。
「很好听的名字,悠然草,」秘書輕輕撫模一下,「是不是有特殊的意義?」
「又在胡思亂想。」慧心搖搖頭。
秘書退了出去,立刻又折回來。
「沈小姐,盆子底部有一個信封,看來是一張卡片。」她興沖沖地。
「一張卡片?」蕙心從秘書手中接過來,順手拆開了它。
沒有稱呼,也沒有簽名,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我終于找出這‘悠然草’的真正名字。在比利時,一般人都叫它‘風里百合’,只是,沒有人知道它會不會開花結果。」
慧心呆住了,悠然草的真名是風里百合,風里百合,它代表什麼?斯年,他怎麼不講清楚?
呆愣過後,她的心變得火熱,在辦公室再也坐不下去。風里百合,是否在這華麗的名字後面另有意義?她不能讓問號藏在心里,她必須立刻弄清楚。
「我出去一趟,」蕙心吩咐秘書,「去美國圖書館查一點資料,一小時後回來。」
「好,我會看著辦公室,有電話我會記錄。」秘書說。
慧心半跑著急沖出去,她從來是穩重的,但這次——如果可以,她想以百米賽跑的速度沖出去。
她的心莫名其妙的火熱,只因為那悠然草變成了風里百合?
在門口她遇到詫異的家瑞,她連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一口氣直奔進了電梯。
不認識她的人一定會奇怪,這個女人一定瘋了,她幾乎是跑進美國圖書館的。
她找到了植物科那一列大櫃下面,從第一本開始找,亞洲的、非洲的、歐洲的、印度及澳洲的,還有溫帶、熱帶、寒帶和副熱帶的,最後,她終于找到關于比利時的那一本,這種書很冷門,大概一般圖書館還不容易找到,她運氣真不錯。
坐在桌前快速的翻閱、心中只想著四個字,「風里百合」,「風里百合」,幾乎翻到最後幾面,還是不見這個名詞,啊!難道書上沒有?斯年是從民間查訪出來的?
她的心好急,好急,怎麼會沒有這「風里百合」的一切?她一定要查到,一定要——
啊!有了,小小的幾個字,「風里百合」,蔥心狂
喜,如獲至寶般,她迫不及待地看下面注解的小字——
風里百合是一種草本植物,很耐生,繁殖得很快,在若干年後的春天,它會開出一種極似百合花的小花,只有真正百合的十分之一大,白色黃蕊,無香無味,因為它總是一大片、一大片地開,在風中飛舞著十分美麗,所以叫風里百合。
風里百合是比利時一種獨特的植物,在別的國家很少見過,所以不肯定能否生長。同時,最初幾年,風里百合外表上雖看不出什麼不同,但不能開花,直到完全成熟,大約要六、七年的時間。
合上書本,蕙心傻傻地坐在那兒,如著魔般,世界上真有那麼巧的事?在別的國家不能肯定生長與否的它,竟被她帶回了香港,生長得特別茂盛,而且已經過了六年——那是否意味著就快開花?
開花?她心中猛跳,斯年可是在暗示什麼?一個——希望?是嗎——希望?
把書本放回原處,像來時一樣迅速地奔著出去。來時她是充滿了渴望,想挖掘奧秘,回去時卻充滿了快樂與興奮,風里百合,是否來年就會開花?
她以一副完全不同的面孔回到公司,她煥發的神采令秘書發呆,望著她像傻了一樣。
「有沒有電話?有沒有客人?」坐下來,她問。
「沒有,凡個不重要的電話我讓經理和副經理他們接了,」秘書微笑,「沈小姐,你回來以後變成另外一個入似的,你遇到了什麼好事?」
「好事?沒有。」蕙心說︰「我只找到了一段我十分渴望知道的資料。」
「什麼資料那麼重要?」秘書笑。
「風里百合。」蕙心興奮地說。
秘書不懂,搖搖頭。
「啊!我記起來了,陳經理來找過你。」她說。
「家瑞?」慧心問︰「有事嗎?」
「他說沒事,只覺得你剛才匆匆出去有點奇怪,他問我你去哪里?」秘書說。
「你說了?」著心問。
「我說你去赴男朋友之約。」秘書笑。
「答得好。」蕙心不以為意地。「提醒我五點半要離開,我七點鐘有約會。」
「李柏奕?」秘書是精靈的。
「什麼你都知道,就快變成管家婆了。」蕙心搖搖頭。
接著她處理了一點公事,五點鐘了。今天時間過得很快,巳是下班時間。
棒玻璃,她看見家瑞走近,家瑞——她剛想打招呼,桌上的電話響了。
她接听,是快速而職業化的英語,一听就知道是長途電話,她以為是美國來的,誰會在美國清晨五點鐘打電話來?朗尼?電話里的女接線生卻說比利時。
「比利時?」蕙心忍不住叫起來,立刻看一眼門邊的家瑞,他只是沉默地站著。「我是沈慧心。」
立刻,她听見斯年溫文又低沉的聲音,上帝,真是斯年,真是他。
「慧心,恭喜你。」他說。聲音遙遠而真實,他恭喜她升老總?他該知道她不在意。「收到我寄的‘風里百合’嗎?」
「是,是,收到了,謝謝,真是非常謝謝,」她是激動地,「你知道,遲了一星期,但它仍然欣欣向榮。」
「遲了一星期,七天。」斯年似在自語,「不遲——它終于還是到了。」
「你曾以為我收不到它嗎?」她有點詫異。
他的後是另有深意的,是嗎?是嗎?
「是,因為它帶有泥土,凡有泥土的植物都要檢疫,不能就這麼寄進來。」他說。
「那真是太好了,我終于收到了。」她說︰「而且,我巳去圖書館查了那花名的意義。」
「啊——你查到了?」他呆愣了。
「那是令我非常意外的花名。」
「是意外,不過——我很喜歡。」他說。
「它有美麗的名字,而且——它給我的感覺是充滿了希望。」她心中有一抹奇異的溫暖。
「你真——這麼想?」他問。
「是——斯年,你在那邊好嗎?」她吸一口氣。
「很好——至少,很平靜。」他說。
「那——那——」她講不出話,斯年可會回來?
「蕙心,好好做你的工作,你的成就,我很引以為榮,真的,很少女人像你。」他是認真地。
「但是斯年——」她想告訴他,她並不在乎。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真的明白。」他說︰「今天——我們不談這些事,我只是要恭喜你。」
「好。」她吸一曰氣,只好如此了。
「你一定很忙,是不是?」斯年的聲音是平靜的、愉快的。「新官上任一定會這樣的,慢慢就會上軌道。」
「斯年,朗尼曾經找過你,他說——」
「我們聯絡上了。」他打斷了她的話,但又不告訴她結果,斯年——大概沒接受哈佛的講師聘任吧?
「我能不能知道你的電話號碼?」她問。
「不大好,這兒是修道院,找我接電話要走很遠的路,不方便。」他說︰「我會再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