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有關你的消息,難免多注意點。」他望著她。
「我該謝謝你的關心嗎?」她笑。
「那天在文華踫到有個高高的男孩,很斯文的——」
「你說費烈?」她立刻說。「也是‘老’朋友之一,他是劍橋的,人非常好。」
「你的男朋友?」他開了玩笑。
「我?」她呆愣了半晌,「人家的丈夫才對。費烈和我之間向來只是朋友。」
「看來是我小心眼兒了。」他笑。
「小心眼兒?」她不懂。
「要發動攻勢前,總要探深對方的虛實,看看可有強勁對手。」他凝視著她。
啊?他也單刀直入呢!只是沒有斯年的急進、霸道。
李柏奕——發動攻勢?
當第二盒百合送到蕙心桌上時,山羊胡子老總知道了,他呵呵的笑著,翰尼也知道了,他正好來公司與幾位高級職員做一次面談,這是受總公司委托的。
「誰?誰?」山羊胡子大感興趣,也許退休在即.人也變得更幽默風趣了。「終于想通了?沈。」
「這是人家的事,與我無關。」自心淡淡地。
「這‘人家’是誰啊?」老總不放松。
「李柏奕。」蕙心一直很大方。
「哦——是他。」老總恍然,就此住口。朗尼卻含蓄多了,他只看她一眼,微微一笑。
不知道為什麼,慧心居然臉紅了——朗尼曾鼓勵過她,幸福要自己找尋的。
但,柏奕——可是她的幸福?
「昨天下班之後找不到你。」朗尼說。
‘’是的,我去廣告公司開會,然後去吃晚餐。」她很坦白,柏奕不是斯年,她完全不緊張。「和李柏變在一起,他是新調來的廣告公司主管。」
「我听過他。」朗尼點點頭,「他沒調來之前在總公司也很出色,而且是少有的東方人主管。」
「你——別誤會,我們只是半!半私的吃頓飯,」她說,‘以後會有許多合作的機會。」
「我沒有誤會,這重要嗎?」朗尼笑,把玩著那盒百合。「他怎會想到送你百台?」
慧心、歪一歪頭,她不明白。
「我覺得很貼切,你很適合百合,」朗尼又說,「或者說你和百合很相像,百合孤傲、獨立、清幽、淡雅,這不正是你嗎?」
「你用了太多的形容詞。」她笑起來。
「事實上這是我心目中的你,」他說,「六年來,我始終無法真正接近你,即使我坐在你身旁。」
「我是這樣一個人嗎?」她自問。
「你的心靈緊閉,或許——你比我想象中更專一。更痴心。」朗尼笑。「總之我探不到你內心。」
「我的內心——你信不信只有一片空白?」她說。
「你不是說過‘悠然此心’嗎?怎能算是一片空白?」他說。
她呆愣一下,她這麼說過嗎?
「你有很好的記性。」她說。
「做我這份工作,記憶力是最重要的。」朗尼放下百合,「知道嗎?陳家瑞對我始終很冷淡。」
「他是斯年的同學和好朋友。」她說。
「我知道,但我很欣賞他,覺得他有很好的潛在能力,以後你可重用他。」朗尼說。
「我會考慮你的建議,」她點頭,「他太大文珠是斯年青梅竹馬的玩伴,也是我大學同學。」
「很復雜的關系。」他搖頭。
「其實並不復雜.來來去去,就是我們幾個人,」她笑,「我的生活圈子很小。」
「生活圈子太小並不是好事。」他警告。
「但是我工作的範圍大,」她笑,「在工作上,我每天都會接觸到無數的人,這樣就可以補足我生活圈子的狹小了。」
「小不了的,朋友和工作的人不同,」他搖頭,「這就是公與私的分別。」
「謝謝你的指點,一起午備?」她笑.是午餐時候了,他們不能老坐在這兒聊天。
「走吧,這正是我來此的目的。」他說。
他們一起走出了公司,她敏感地知道同事們又在竊竊私語了,說他們是很相稱的一對?
「老總顧去陪你的那位同事令你滿意嗎?」她問。
「我知道你不可能陪我,」他開玩笑,「但至少我希望陪我的是個女孩子。」
「是男同事?」她問。
「肯尼,你知道他的忡他搖頭笑。「他總帶我去買東西,其實我對購物根本沒有興趣。」
「不能怪他,他是營業部門的。」她笑。「你可以照實告訴他啊!」
「我說過了,否則我會累死。」他搖頭。
蕙心想一想,說︰「你想到哪里?下班後我陪你。」
朗尼看她一眼.他是了解並感激的,但,他又拍拍她的手,搖搖頭。
「謝謝你這麼說,但你別浪費時間了,」他說,「其實我並不想去哪里,只是——一個人在酒店內感到很寂寞,我又不是個花天酒地的人。」
「我陪你聊天。」她想也不想地說。
她是把他當作朋友看的,所以也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眼光、看法,六年了,她真當他是個朋友。
「無論如何——很感謝你。」他握一握她的手。
進人文華二樓,剛剛坐下,就看見一個熟人。
「啊——費烈。」慧心招呼著。
費烈猶豫了一下,才慢慢走過來。
「費烈,一起坐,」蕙心熱心地。「我替你介紹,他就是朗尼,他是費烈。」
兩個好風度、好教養的男孩子互相握手,很奇怪.他們非但沒有敵意,而且還十分友善。
「早听蕙心說過你,」費烈溫文地,「不過,六年後的今天才有機會見面。」
「我很嫉妒沈有這麼好的朋友,」朗尼望望費烈又望望蕙心,「有了你們,就算朋友圈子再小也不遺憾了。」
「謝謝,」費烈微笑,又轉向蕙心,「我約了文珠和家瑞,他們就來。」
「一起坐,我一直希望能認識你們。」朗尼誠心地說︰「今天是太好的機會。」
話剛說完,文珠和家瑞進來了,看見朗尼和蕙心,他們好意外。
「你就是朗尼,是嗎?」文殊永遠是率直的。
「是,你一定是陳的太太,斯年青梅竹馬的好朋友了廠朗尼果然好記憶。
「你也認識斯年?」文講好意外。
「以前不知道。也不認識,後來——」朗尼看蕙心一眼,「後來在哈佛踫到他。」
「哈佛,他又去了哈佛?」文珠叫。
「是——」費烈點點頭,原來他一直知道斯年的消息。「他今年初念完博士學位。」
「你知道怎麼不告訴我仰」文珠抗議。「你太不夠朋友。」
費烈看蕙心一眼,歉然地搖搖頭。
「我以為——不提比較好些。」他說。
「是斯年叫你這麼做的?」蕙心小聲問。
「不,當然不,」費烈尷尬地,「我覺得——事已至此,不必再惹起太多的傷感。」
「我同意費烈這麼做。」家瑞插口說。
「你們自私,」文珠望家瑞一眼。「別以為蕙心這麼軟弱,為什麼不能講?」
「反正我也知道了,」蕙心笑起來,「斯年現在調到羅馬教廷工作,不是嗎?」
「你——知道?」費烈神色古怪地。
是古怪,可是沒有人明白為什麼。
「朗尼說的。」蕙心努力裝得很自然。
「其實——我和斯年也很少通信。」費烈吸一日氣。「只是他每轉換一個地方,他都會通知我。」
「真是凡心未死。」文珠笑罵。「還有牽掛。」
「他只不過是通知我新的地址。」費烈笑。
「出家人應該六根清淨。」文珠忽然說了句國語。
「出家人?」所有人都笑了起來,除了朗尼。
「她說什麼?」朗尼感興趣。
「她說出家人,中文和尚的意思,也等于神父。」慧心解釋。「但不完全相同,是語氣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