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命,全世界只有一個方令剛。」
「噓。」可若嚇一大跳,立刻恢復正常。「別把名字講出來。」
「敏感成這樣?有人監視你?」愛咪搖頭。
走進日本餐廳,好不容易等到座位,對面桌子生著的竟是梁美儀。「嗨。」她拋來一值不冷不熱,不笑不怒的眼光,繼續吃她的食物。
可若和愛咪都有了警惕。無意巧合?刻意安排?
不不,食魚生是可若的臨時動議,不可能預謀。
可若勉強跟她招呼。但是面對面的對著愛咪,兩個人都沒有聊天的心情。
和梁美儀一起的是個中年男人,普通模樣,引不起任何人注意。他們先來當然也先走,站起來時,梁美儀故意繞到她們這台。
「慢慢用,嗯。」她用手輕拍桌子,轉身這才揚長而去。
「這女人——她以為她是誰?」愛咪氣不過。
「理她是甚麼人,和我們沒關系。」
「那模樣好象方令剛是她的。」愛咪罵。
令剛是她的?可若心中一動,把視線投回梁美儀背面,她正好轉頭,拋來一個似不屑又不懷好意的冷笑。
但是——不可能的。她是阿嫂,是兒時玩伴,令剛說得清清楚楚。可若對令剛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回到辦公室,梁美儀的模樣揮之不去,那個示威的冷笑一直威脅著她。
「你說,我怎麼可以找著他?」可若竟然也孩子氣上來。
「登報、上電視、上電台都行。」愛咪說︰「你想我幫你做哪一樣?」
「工作。」可若狠狠地打自己的頭。冷靜一點,疑心生暗鬼,她有信心。
信心在黑夜來臨時最軟弱。
可若在她的陌生新公寓里坐立不安,甚麼人才能幫到她呢?甚麼人呢?
她想到有次在美國讀書時發高燒,獨自躺在宿舍里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在最無助時她打電話給立奧,是他來到把她送到校醫室,是他幫了她。立奧。
立奧的手提電話是個女人接的,唐碧江?
當然。
可若硬著頭皮說:「對不起,我是林可若,立奧在嗎?」
「請等一等。」成熟有教養的聲音。
「可若?你有甚麼事?」立奧立刻接听。
「我——」一個字才出口,一向堅強獨立的她居然哭了起來。莫名其妙的。
「可若,可若,你怎麼了?」听得出真心關懷。「你在哪里?我立刻來。」
「不不不,」可若努力收拾淚水,但力不從心。她不想令唐碧江誤會,怎麼會對著立奧哭呢?又不是在美國念書時,她只想找立奧幫忙。「你不必來,我沒事,我——」
「把你新地址告訴我,立刻來。」立奧肯定地說。有難以推拒的力量。可若只好說出地址。
半小時,立奧趕到。這對相交十年又分手的人又面對面了。
「甚麼事,你從來不流淚的,」立奧抓住她的手。「只有那次在美國生病。」
他也記得那次,她頗惑動。她早知道他絕對不是壞人,她對他仍有信心。
「我怕她誤會。」她說。
「不會,她是極成熟的人,」他搖搖頭︰「我要怎樣才能幫到你。」
可若凝望著立奧,無論如何她知道,他是可以信靠的,雖然他們已分手。
「我想找方令剛。」她說。
立奧臉上一抹難懂的神色。「別再替他找麻煩,可若,」立奧慢慢說︰「你找他有重要事?」
「不——」她垂下頭。「我想見他。」
「最近圈子里都在傳他的風風雨雨,妳不想他再受傷吧?」他說。
「甚麼?」她完全听不懂。
「受傷,被打的。」他嘆一口氣。
「不——不可能,」她大吃一驚。「拍戲受傷,我看到額頭的疤痕——立奧,你听到甚麼事,請告訴我。」
「只是這麼多,」立奧愛莫能助的攤開雙手。「拍戲時瞭一個龍虎武師說的,我只在一邊無意中听到幾句。」
「他們說甚麼?」她瞪圓了不能相信的眼楮。
「說他為一個女人。」他搖搖頭。「圈子里謠言極多,不可盡信。但這個時候,我覺得你該避開一陣。」
可若傻了。
為一個女人令剛被打?對外宣稱拍戲受傷?
她想起他神秘的住醫院,守在醫院門外的大漢,還有他不自由的行動。
「甚麼人會這麼做?」她聲音都變了。
立奧搖搖頭再搖搖頭。「這些事知道愈少愈好,何況只是謠言,」立奧望著她。「我只擔心你,你天真。」
她又想起梁美儀的警告,難道是真的?
「我並不知道你和方令剛之間的事,我只擔心你,」他對她還是深深地關懷。「不要對他認真,他跟你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可以,別再接近他。」
但——可以嗎?她可以告訴他,她和令剛已不能自拔嗎?
「昨夜——我還見他。」她吸一口氣。
「可若。」他眼中隱有憂色。「不知道是不是我害了你,時間這麼切合。上天也真會作弄人。」
「那些人是誰?為甚麼要對付令剛?」她努力使自己冷靜。
「只是听來的,令剛原屬他們一員,他們捧紅他,要他當搖錢樹,」他很小心地說︰「至于還有沒有其它原因,我不知道。」
她眨眨眼楮,也許天真.但她想這並不嚴重。搖錢樹,把錢都給他們就是。
「可若,千萬小心,別惹他們,」立奧捉住她雙手。「他們甚麼事都做得出。」
可若點頭。這點她自然明白。最近鬧得滿城風雨的黑道與影圈事件無人不怕。
「我會小心。」她的心因立奧的話而沉重起來。「我怎麼會惹他們呢。」
「方令剛是個偶像,只宜遠觀。」他搖搖頭。「做個觀眾,可若,只做個觀眾。」
可若雖然點頭,心知這已經遲了。或許不是遲早問題,是命中注定。
「謝謝你肯來,立奧,」她由衷的。「我只想到你,沒經考慮就打電話,你別怪我。」
「你當然應該找我,」他模模她的頭發,像往常的許多日子一般。「我們永遠是好朋友,我不幫你誰幫你?」
她點點頭,鼻尖有點酸,突然間發覺友誼又回到她和立奧之間,感覺變得極美好。
「我回去。好好照顧自己,別胡思亂想。」他吻吻她面頰。「有事找我。」
屋子里又剩下她一個人。
這回她沒有孤單的感覺,她又有了立奧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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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工作和忙碌注滿了生命。
不愛應酬的可若也肯跟客戶吃晚餐,飲杯酒甚麼的了。她必須這麼做,把時間填滿,日子就容易打發。
周子奕沒有出現,連電話都沒有,那表示令剛沒有空,沒有機會。
自從她知道她可能會替令剛「惹」麻煩之後,她就不敢輕視梁美儀的警告。那個女人可能是好意,不能因為她的外型神態就否定她。
可若因此生活極小心,她不想有事。
報上每天多多少少有令剛的消息,有的多是宣傳稿,電影公司發出的,沒有訪問稿。連記者也接近不了他。可若能忍耐,能等,如果這一切能為他好的話。
她努力在工作中找尋樂趣,找尋滿足,以前,這是最靈驗的藥。
但不,當愛情來到她和令剛之間,她知道,沒有任何事物可以代替。沒有任何。
她把試拍的那十多分鐘令剛的影帶帶回家,她早已剪輯完成。
令剛說要配一首歌,然現在沒有歌,可若只照自己的靈感剪輯,她覺得那些畫面像首詩,無言的詩。
這麼多夜晚,她就守著這首無言詩,在等待與盼望中度過。
門鈴在響,她的心忽然收緊了。誰是這寂寞公寓的訪客?
鐵門外站著臉有刀疤又丑陋的周子奕。
乍見他,可若驚喜若狂地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