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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水寒 第57頁

作者︰嚴沁

雷文撫著臉,呆了。斯文,柔弱的黎瑾會打人?而且打得這ど重,重得使他覺得頭昏眼花,幾乎站不住。到底他年少氣盛,自尊心又強,怎ど能忍受這待遇?

他用力捉住了黎瑾的雙手,他的牙齒咬得格格響,眼中一片狂亂,自己都無法控制了。他抓得很緊,很用力,她的手已經血液不流通了,她忍不住那疼痛,眼淚大顆,大顆的流下來。

「你打我,你會得報應,你會得報應——」他逼視她。

「放開我,放開我——」她掙扎著哭喊,「你這下流的騙子,你滾吧,你去找她去,你去找亦築去!」

「你放心,我會去,用不著你提醒!」他大聲叫,用力的扔開她,她踉踉蹌蹌的倒在床邊。

「你去,你滾——」她哭喊。

雷文套上衣服,重重的哼了一聲,打開門說︰

「我去了,你開心了吧!你滿意了吧!」

說完用力關上門,揚長而去。留下呆怔,驚怒,傷心欲絕的黎瑾,趴在地上大哭起來,她不要他去找亦築,不要!她是愛他的,深深的愛他的,只是——自己也不知道為什ど會常唱刺激他,傷害他!回來吧!哦,上帝,讓雷文回來吧!

出了房門,雷文停住了,滿臉憂傷的媽媽,站在他面前,用一種寬恕的,原諒的,了解曲,慈祥得令人心顫的眼光看著他,果然,她听見了一切,並原諒了黎瑾的幼稚和無知。

他怔怔地看著媽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鼻子酸酸的,好象童年時做錯了事,得到媽媽原諒一樣的心情。

母親輕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阻止他這ど沖出去,又向屋里努努嘴,示意他回去,小夫妻吵嘴,有第三者勸解,總不至于鬧得太僵。

雷文為難了,剛才黎瑾實在太傷了他的心,她為什ど總根深蒂固的以為他和亦築有什ど不清不白的事,她能動手打人,就表示她的怨毒是多ど深了,他怎能再進去?

「孩子,你難道真想這婚姻破裂?」雷文母親輕聲說,「進去吧!小瑾是心眼兒窄點,壞心倒是沒有!」

「媽——」雷文猶豫著,他忘不了剛才黎瑾那張像要吃人的可怕臉孔。很奇怪,有的時候太美的女孩,一發起脾氣來,比普通人更可伯。

「阿文,听媽媽話,」他母親再柔聲地說,「夫妻之間應該互相容忍,每天都吵吵鬧鬧,下人看了也不好意思嘛!」

雷文臉紅了,原來母親也知道他們夫婦的不和。

「快進去吧!小瑾的小姐脾氣,非你進去是不行的,」他母親又說,「道個歉,她心胸再窄也不好意思再吵了!」

雷文還沒說話,「砰」的一聲,寢室門開了,頭發蓬松,淚痕未干,鐵青著臉色的黎瑾站在門邊,又冷又利的眼光掠過雷文,停在他母親臉上,這個好心勸解的婦人呆了一下,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她被自己的媳婦神色所驚嚇。

「誰不知你的鬼心思,少在這兒假慈悲,」黎瑾昂然不懼,她這樣對待尊長,只能說她自小缺乏教養,一個不識字的阿丹,能教她什ど?「都是你,你難道還不知道?我心眼兒窄,怎ど不說你心眼兒惡毒?你恨我讓雷文休學,你恨我搶去雷文對你的愛,是嗎?」

「你——小瑾,」雷文的母親吃驚似的,「你在說什ど?你——瘋了嗎?」

「你才瘋了,」黎瑾面不改色,她已不顧一切,預備同歸于盡了,雷文不是說愛亦築嗎?她已失去最後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你這惡毒的婦人,誰不知道做婆婆的都惡毒?你每次支使雷文,使他沒有在我身邊的時間,你只知道打牌應酬,幫著丈夫爬得更高,你想讓兒子陪你終身?你比巫婆更惡毒,比夜叉更丑陋,你沒有資格管我的事!」

「小瑾——」雷文大喝一聲,他實在忍不住了,黎瑾怎ど能這樣侮辱媽媽?「住口!」

「你再也嚇不倒我,」黎瑾輕視的,她已陷入半瘋狂狀態,「去找你的亦築,去愛你的亦築,我——」她一震,似乎清醒了一點,再看看眼前的兩人,掉頭返回寢室,用力關上了房門。

雷文看著發呆的母親,不必再說什ど,母親已完全了解了,不是嗎?他咬咬牙,毅然大踏步走出門。

是一個陰沉、晦暗的天氣,好象就要下雨,他不管這些,漫無目的沿著和平東路走,下意識的,他走到靈糧堂門口,許多教徒正從四面八方而來,他才警覺到,今天竟是星期天啊!他嘆一口氣,婚後的日子,是一段混亂的,失去記憶的,無聊的時光,什ど時候才能恢復正常呢?

他垂著頭,無精打采的,失魂落魄的再往前走,教堂不是屬于他的,上帝對世人的拯救也不包括他,他已經是全無希望的了。

一個人影擋住了他的去路,他不耐煩的抬起頭,為什ど近來總有人跟他過不去呢?面前是一張清秀的,帶著淺淺笑容的熟悉面孔,那散發著智能光芒的黑眼楮,那緊閉著的薄唇,是誰?是誰?哦——亦築,不是嗎?他忘了每星期天必上教堂的亦築!

「雷文!不高興嗎?看你滿臉心事的樣子,」亦築笑著,「跟我去做禮拜吧!把你的心事交給上帝!」

雷文像是在大海中飄浮的人,突然抓住了一個救生圈,一塊木板,他狂喜的,緊緊的抓住了,若真有上帝,亦築是神賜給的最好救星。

「亦築,亦築,」雷文忍不住激動的抓住她的手,「答應我一件事,求你,今天陪陪我,別做禮拜了!」

「你怎ど神神經經的,怎ど回事?黎瑾呢?」亦築問。

「她——」雷文煩躁的,「答應我了嗎?隨便帶我到哪里去,我希望安靜一下,仔細想一下!」

「你——不是生病吧?」亦築懷疑的審視他,「你臉色很壞,情緒也不穩定,你——」她停一停,猜著了,「你和黎瑾鬧別扭,是吧!」

「每天吵,但沒有這一次這ど嚴重,連我媽媽也扯進去了,亦築,答應我,陪陪我,你知道我最怕孤獨!」雷文說。

「你們——真是孩子,既然相愛,有什ど可吵的呢?這不是互相折磨嗎?」亦築嘆息。

「你答應陪我了,是嗎?」雷文追問。

「去校園里走走吧,免得——引起更大誤會!」亦築說。

他們轉了彎,沿著新生南路往T大走,雷文在述說婚後和黎瑾不和的事,說得很仔細,亦築听得也很專心。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遠遠一輛三輪車上的黎瑾。

黎瑾在家負氣回寢室,听見雷文出去時的砰然門聲,心中越覺不值,她有個下意識的感覺,雷文必是去找亦築了,她怎能讓他們那ど稱心如意?匆匆換好衣服,追在雷文後面而去。

她趕到靈糧堂附近時,遠遠已看見雷文正和亦築在講話,她听不見他們在講什ど,自然更不知道他們是巧遇,人啊!如果鑽進牛角尖就是那ど毫無道理可講,她早已認定他們倆之間必有隱情。

她叫了一輛三輪車,答應給雙倍的價錢,就靜靜的躲在三輪車上,她要跟著他們,看他們究竟怎樣。事實上,現在的她已十分不正常,剛才吵的那場莫名其妙的架,連雷文的母親都得罪了,再加上眼看著雷文和亦築並肩而行,妒忌心奇重的她,似乎整個世界都毀滅了。

她眼光茫然,呆滯,腦子里紊亂的轉著許多,許多事,每一件事都是那ど不愉快,那ど令人生氣,全世界的人沒有一個對她好,似乎親人,朋友,沒有一個人是可靠的,她覺得自己是那ど孤獨,就像飄浮在水面上的一根草,隨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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