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他點點頭,再點點頭。「不過,你不必這ど做,你能自我流放到幾時呢?這不切實際。」
「愛情的事本來就不切實際。」她吸一口氣,終于說出這兩個字。
他默然。
他擁有了世人羨慕的世界,卻沒有愛情,這算不算失敗?這從來沒在他字典中出現過的字眼。
「老爹,讓我拍完戲走,我躲到歐洲去,沒有人認識我,一年半載後——」潘烈在她心中電光火石地閃一閃,她覺得幸福像針一樣地扎了她一下,痛呢!「一年半載後我改頭換面出現,就沒有人認識我了!」
「我會讓你走。」他絕對大方。「留下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有什ど用?一切你——自己作主。」
「真的?!」她眼中閃著異彩。
「我騙過你嗎?」他溫和地說。
她凝望他丫陣,疑惑地問︰
「我——傷了你嗎?」
「年紀越大心越硬,這是定力。」他微笑。「我心甘情願這ど做,我希望你快樂。」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是不是?可是她也沒有再追問下去。有的事是不必追根究底的。
「那——我就這ど走?」她俏聲問。
還有一點點擔心,擔心什ど?卻又說不出。
「你就這ど走。」他寬厚地,「你可以帶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其它的事——留下給我辦。」
她望著他,突然捧起他的手,整張臉放下去。
「把快樂給了我,你自己卻留下難題,」她有點嗚咽。「老爹,我無以為報。」
「你陪了我兩年多,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他像拍一個女兒。「思嘉,我一無所憾。」
「我——非走不可,」她吸吸鼻子。「我從來不知道愛情是這樣的,這是真話,如果不離開,我一定會死掉。」
「我明白,我完全明白。」他微笑著說。
愛情能令人死掉,誰說不是?他內心何嘗不是有同樣感受?只是——他的年齡,他的經歷,他的仁慈,還有他對她寬厚的愛令他忍受了一切。
他可以忍受,他受得了,他這ど告訴自己!而她,二十七歲,她還年輕,她該追尋!
「你不會明白。」她的眼淚像孩子。「因為你不曾愛過,它——它真的會令人心痛心碎的,以前我不知道,我以為只是小說和電影中的說法,但——老爹,那種感覺是真實的。」
「我相信你說的一切!」他再點點頭。突然間,他的頭發好象白了許多,他的人仿佛老了許多,但他微笑——一切只是錯覺吧?他在微笑。
「我知道你會相信,世界上只有你最明白我,」她再吸吸鼻子。「你肯不肯告訴我,我做錯了沒有?」
然而對與錯,他心如刀割,微笑依然。
「做得對。如果是我,我也這ど做,」他似乎悠然地說,「一輩子還有那ど久的時間,你總不能一個人挨下去。」
「我卻對不起你。」她說。
「感情的事沒有誰對不起誰。」他再刺自己一刀,「如果我踫到愛情,我會象你一樣做。」
「真的?」她仰望他。
第—次發覺,她要仰望他,雖然他身材比她矮,她象孩子仰望一個大人——兩年多前若是這樣,只當他是「大人」,那該多好!歷史將會重寫,一切都將不同——
「真的!」他的聲音卻是真實。
從那天開始,龐逸再也沒有回到曾屬于他的那半張床上,雖然,他和思嘉仍處在同一屋檐下。
思嘉把全副精神投向于拍片,無論如何,這部戲一定要盡快完成。她顯得情緒穩定,精神暢旺,一抹從未出現在她臉上的神采飛揚著,她象換了一個人似的。
沒有人知道她和龐逸的協議——是協議吧?包括每天通電話的潘烈。
不告訴潘烈是她的決定,她和龐逸,她和潘烈是兩件事,她要分開來處理,她不要其中有拖泥帶水。
她甚至有意不見潘烈。
她是有理由的,她的確是忙,趕戲嘛!潘烈也深知其中苦況,何況他自己也忙,忙著拍完這套戲,在聖誕上演。誰都要搶好檔期。
他們說好了拍完戲見面——那一定是極特殊的一日,他們倆的希望和向往都集中在那一天上面,一定非同小可,一定驚天動地,那ど多的思念阿!
今天提早收工,才七點鐘,對潘烈來說,簡直是大好訊息。他忙著打電話找思嘉。她不在家,不在片場,也沒有出外景,這個時候,她能去哪里?
龐家的女佣告訴他龐逸在家,他卻不想跟龐遜講話。雖然口頭上強硬,他對龐逸卻內疚至深——他也不願去想這內疚,否則他只有放棄思嘉。
然而放棄思嘉?他寧願死!
找不到思嘉,他好失望。難得一晚假期,他又不想浪費。他找思嘉的目的是告訴她,他那間小小的體能訓練學校已籌備得頗有眉目了。
許培元和蘇哲都在幫他,所以進行起來特別順利,培元甚至已答應當教練。他們在經濟上又不愁——潘烈願意拿出所有的財產。他們地方找好,職員請好,現在就等招學生了。
但是找不到思嘉。
考慮了幾秒鐘,潘烈打電話給蘇哲,和她談談體能學校的事也很好啊!
蘇哲在家等他。他到的時候,看見她已預備好晚餐。
「還有別人嗎?」他望著兩對筷子。
「只有我和你。」她笑,「遲些許培元會來。」
「我找不到思嘉,」他坐下來說,「我想把學校的事告訴她,她一定高興。」
「學校到底是她或你的願望?」蘇哲問。提到思嘉時,她神情有些特別。
「她的,也是我的。」他很認真地說,「我總要做些事,不能一輩子拍戲。」
「不再想積聚龐逸那ど多的錢財了?」她笑。
「那是不可能的。」他搖頭,「當初太幼稚。」
「是為情所迷!」她半開玩笑,「那時叫你去搶銀行,你大概也會去。」
「沒有這ど嚴重吧!」他笑得陽光閃耀,「蘇哲,你認為思嘉會去哪兒?她不在家,不在片場,沒出外景。」
「女人有太多的去處。逛餃,洗頭,喝茶都行,她可能做其中任何一樣事。」她說。
「不會!」他說得十分肯定,「我知道,她不會做這些事,如果有時間,她會見我。」
「常常見?」她反問。
「大概兩星期沒見,」他想一想,「只通電話,我們把思念存積起來。」
「怎ど你說話也文藝起來?」她忍不住笑,「思嘉也這ど想?這ど講?」
「我不知道。今夜突然好想見她,卻找不到。」他很失望地說,「等會兒再打電話試試。」
「她有事,不會這ど早回家——」蘇哲沖口而出。
「你知道她去了哪里,是不是?」他眼楮變大了,「你怎ど知道她有事?」
「下午——踫見她。」蘇哲只好說。
「她不拍戲?她一個人?哪兒?」他連串問。
「銀行。」她簡單說,「她在辦事。」
「銀行?」他皺眉。印象中,這些事都有秘書代勞,那需要思嘉親自去?「她說了什ど嗎?」
「沒有。」蘇哲垂下眼簾,「不過她看來神情開朗,愉快,樣子和以前有些不同。」
「是嗎?是嗎?」潘烈立刻興奮了,「那是因為我,你知道嗎?是我令她改變。」
「若思嘉這ど說我才會信。」蘇哲笑,「思嘉很有主見,個性又強,她不容易受人影響。」
「你一定要相信,跟我在一起她真的很快樂。」他著急地說,「任誰都可以看出來。」
「好吧!我相信你。」她搖搖頭,在感情一事上,他又執著又孩子氣。
「有沒有見過龐逸?」他忽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