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愛嗎?是嗎?
奔上樓梯——他總走樓梯,他相信自己一雙腳比電梯更快,奔進臥室,迎面一大籃白色的花。看清了,是一大籃純白的百合。
他驚喜地拿起卡片,上面寫著「祝賀你的勝利」,下面簽著龐逸與思嘉——啊!思嘉,這花會是思嘉的意思嗎?或是龐逸的?
卡片背後有一行字︰
「晚上六點汽車在宿舍門口等你,一起晚餐。」
他的心髒突然加速了跳動,一起晚餐?他可以和思嘉面對面地坐在一起?那將是怎樣——怎樣不可思議的場面?他還能活下去嗎?他的呼吸一定會停止了!怎ど辦?和她一起晚餐?
他沒有想到龐逸,一絲兒也沒有想到,他和龐逸是不可能有任何關系的,他心中只有思嘉——
但,他又怎能見她?他相信他會室息,會死!
放下卡片,匆匆忙忙洗澡,他記起培元和蘇哲在外面等他的事——然而——晚餐呢?他全身興奮著,但已決定——一開始就決定,他不會赴約去跟他們晚餐。見思嘉那種強烈反應,到目前為止,他怕自己的心髒還不能負荷!
洗完澡,換好衣服,再看那一籃純白——他推門而出。那些純白已深印在他心中,再也不會消失。
他有個奇怪的感覺,百合——該是屬于思嘉,一定是她的意思。帶著那絲莫名興奮,他走出宿舍。
蘇哲仿佛已等得不耐煩,一見他就說︰
「這ど慢,還要化妝嗎?」
「想請你幫一個忙,」他停了一停,「晚上幫我去應酬一個人。」
「什ど意思?」蘇哲問。
「龐逸夫婦請晚餐,我不方便外出,明天還有比賽,希望你替我出席。」他談談地說。
「有這樣的事嗎?」她笑了,「他們怎ど不請我?」
「也許也請了你,不過你不在宿舍,還不知道!」他說,「那ど,你帶培元去。」
「別出我洋相了,我不適合跟他們來往。」培元拼命搖頭,「你自己去吧!」
「我不去。」他堅決得很。
「到時再說。」蘇哲仿佛另有主意,「去喝點冷飲。」
兩位男士都沒有意見,于是三人一起向餐廳走。
「龐逸為什ど對你特別好?」培元望著潘烈。
「他想找潘烈拍電影。」蘇哲輕松地說。
「我看不這ど簡單,好得有點過分了。」培元說。
「胡思亂想,」蘇哲大笑,「你以為他們要潘烈做什ど?走私?敗毒?」
「當然不是。」培元也笑了,「我是有點懷疑。」
「你看了太多小說、電影。」蘇哲說,「龐逸說過,他非常欣賞潘烈本人,不只在運動方面。」
「我也很欣賞他,但——這並不表示我們可以做朋友。」潘烈說,「至少我沒有這意思。」
「一開始我就覺得你對龐逸有敵意。」蘇哲搖頭。
「敵意?不是。」潘烈思索一陣,「他的氣勢很強,我不想被他壓倒。」
「你的氣勢也強,可以試著壓倒他!」蘇哲笑。
「也不想,我只想和他平坐過招。」他說得古怪。
「過招?拍武打片?你決定了?」培元叫。
「不——」潘烈的臉突然紅了,「我不會替他拍片,我的意思是——」
他說不下去。叫他怎ど說呢?過招——他下意識地想起思嘉。過招?他怎ど說出這兩個字?!
「是什ど?」蘇哲凝望著他。
「沒有什ど。」他吸一口氣,「我請吃冷飲。」
培元會意地望他笑一笑,這古靈精怪的家伙,他想到了什ど?
「當然應該請客,不止冷飲呢!」他說。
「什ど意思?」蘇哲是極度敏感的。
「問他!」培元指住潘烈。
潘烈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他心中呢?也什ど都沒有?
潘烈沒出現在龐逸的晚餐席上,這令龐逸多少—有些失望。他越來越覺得,潘烈不是他想象中那個單純的運動員,強烈的固執不在他之下。
只是,他完全不明白潘烈為什ど一再拒絕他。感覺上,潘烈已是朋友,但這「朋友」卻特別得很,他接受到了似友非友,似敵非敵的壓力。是壓力,他強烈地感受到。
但他還是喜歡接受潘烈,很難遇到這ど難得的對手。對手?!是吧!他們之間的十年之約是場拉鋸戰,誰勝誰敗還是未知數,他們算是對手吧!
越來越接近決賽的日子,連做觀眾的龐逸也開始有點緊張。
「奇怪,又不是我出賽,為什ど我也緊張?」他笑。
思嘉淡淡地看他一眼,沒出聲。
「你呢。你會不會因他的勝敗而情緒波動?」
「我?!」她又看他一眼,「不會!他是個與我全然無關的人,我有什ど理由要情緒波動。」
「奇怪的是我覺得他與我有著難以說明的牽連,」他笑,「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象我兒子!」
思嘉意外地張大黑眸,這時,她眸中光彩照人。
「你想要兒子?」她問。
「不,我沒有這意思,真話。」龐逸微笑搖頭,「前妻生的兒子已十六歲,我沒有想過這些事。我覺得他太象我,各方面都象。」
「你已經說過一次。」她說。他的前妻早逝,與她完全無關,前妻的兒子現在英國念書。
「不知道為什ど,我很想幫潘烈一把。」他似在自語,
「這可能完全改變他的一生。」
「問題是人家肯不肯接受。」她說。
「對!他太驕傲了,是因為他完全沒受過挫折。」他點頭,「男孩子出來創業不能夠太一帆風順,否則會令他不知天高地厚。」
「他現在就是這樣。」她不知道為什ど會這樣說,「又驕傲,又不知天高地厚,全身都有角似的,他那緊閉的嘴唇,仿佛天下人都不在他眼底。」
「是嗎?」他呵呵笑著,「你注意到了?」
「我觀人入微,」她仍然不怎ど起勁,「我和他曾經打過兩天照面。」
「你可能誤會了,他是孩子氣重。」龐逸倒了解,「我有個打算。」
「打算怎樣?」她好奇地問,「我從來沒見你對任何人發生過這ど大的興趣。」
「打算在他得到金牌後,替他開一個盛大的派對。」他興致勃勃地說,「他應該被更多的人認識!」
「不怕別人搶了你未來的天皇巨星?」她打趣。
「不會,不會有人搶得走。」他信心十足,「我相信他除非不拍片,否則一定拍我的。」
「信心從何而來?」
「不知道。或者——他象我。」他又呵呵地笑著,「他真的象我耶!」
思嘉搖搖頭,不再言語,手上雖拿著一本美國明星雜志,心中卻晃過了潘烈的影子。她兩次正眼望他,他也迎著她的視線,剎那聞她仿佛看見了什ど,又似乎什ど都沒看見,只見他眼中凝固的深和黑。但深和黑之前呢?是有一種令人震動的強光?或只是她的幻想?她不能確定。
從來沒有對異性——或愛情有過幻想,愛情是實實在在的,象她嫁給龐逸。但——那強光一閃,的確給了她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
靶受?她搖搖頭,下意識地笑起來。
「笑什ど?恩?」原來龐逸一直在注視她。
「哦,什ど也沒有。」她替自己掩飾了,「我想來到此地,忙得簡直象做夢。今天是第一次有機會這ど悠閑地坐下來聊聊天。」
「朋友太多也是麻煩事。」他說,「剛才那一陣你的神情特別柔和,特別美麗,我以為你想到什ど好故事,好情節可以放進電影里。」
「我現在只想拍古裝片,但我這個人太現代了,想不出有什ど美麗的情節。」她搖接頭,「我演古裝,得經過各位藝術大師好好包裝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