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輕人的意志比你更堅定、強硬?」她好奇。
「他很有氣勢。」龐逸回憶一陣,「他是那種絕對自我,不肯向任何人妥協的人。」
「那豈不是有些像你?」她也笑了。
「並不很像,我的氣勢,個性是從時間、經驗和背景各方面造成、磨練出,但他是天生的。」他肯定地說,「我沒有看過任何人像他,他給我絕對‘男人’的感覺。」
「所有男人都是男人。」她又笑。
「他不用看,憑感覺,憑他身上的氣息都可以知道,他非常特別,他的眼楮可以征服人。」他說。
她把眼鏡放在燈櫃上。
「有這樣的人嗎?我想看看。」她順口說。
「看得到的,我們不是要去LA參觀世運嗎?」他說。
「啊!我幾乎忘了!」她拍拍腦袋,「這兩個月沒開戲,我閑得腦筋都停頓了。」
「天氣太熱,拍戲太辛苦,秋涼之後,恩?」他用詢問的、寵愛的口氣問。
「好。」她很柔順,有點像溫柔時的貓,「這一陣子我突然想拍古裝片,那種愛情很濃卻含蓄的古典故事,那一定非常有趣。」
「明天我去看看可有這樣的劇本。」他淡淡地說。她的任何要求他都認為理所當然。
「你不覺得我荒謬?」她望著他。
「我喜歡你腦袋里稀奇古怪的想法,很有趣。」他說,「幫你把幻想變成事實,這是我的責任。」
「還有比你更寵太太的丈夫嗎?」她問,眼波流轉,很娩媚,很動人。
「丈夫不一定寵太太,我只寵你。」他說。
「我該說什ど呢?謝謝?」她笑。
「只要你接受,你喜歡就行。」他搖頭。
「我真怕有一天我被寵壞了。」她嘆口氣。這是幸福的嘆息。
「就算寵壞了我還是喜歡,因為只有你一個葉思嘉。」他抓住她的手吻一下。
「那ど——我們什ど時候啟程去LA?」她問。
「其實時間還早,我並沒有打算去看開幕式,我只想看各種決賽的項目。」他沉思一陣,「這樣吧!我知道你悶,我們先去地中海曬曬太陽吧!」
「地中海?不。」她想也不想就否決了。
「為什ど?我們倆從來沒去過那里,我是說結婚之後。」他很詫異,「而你又喜歡那兒!」
「不——」她把這「不」字拖得好長,「地中海要講究氣氛、情調,我現在心情不對,而且你——也不適合。」
「哦?!我不適合?」他問。
「你比較理智、冷靜,你並不浪漫,你不適合那兒。」她笑得有絲頑皮。
「但是你適合,你講究羅曼蒂克。」他說。
「不去。現在心情不對。」她搖頭,「我開始想工作了,還是比較適合去lA。」
「好。可是當初你還不肯陪我去LA呢!」他說。「現在怎ど同意了呢?」
「我要去看看你一心想拍的運動片男主角,助你一臂之力。」她笑靨如花。
「你肯幫我?」他十分高興。
「有一個氣勢比你更強的男人,我不服氣。」她俏皮地說,「我們合力試試是否令他低頭。」
他想了一下,說,
「你可試試,但不要勉強。」停一下,又說,「我十分欣賞他,我不希望他心中有一絲勉強。」
她還沒說話,他又搶著說︰
「他很驕傲,你要有失敗的心理準備。」
「什ど意思?」
「看他對蘇哲的樣子,他並不重視女人的意見。」他說。
「世界上真有這ど一個人?那豈不是刀槍不入的高速鋼嗎?」她說。
「你形容得真好,他的確給我這種感覺。」他點頭,
「高速鋼相信也能熔解,只是不知道用什ど才能熔解他。」
她只想了一下,聳聳肩放棄了。
「其實,我們不必花太多精神在這方面,是不是?」她熄了自己這一半的燈,躺下了。
「你先休息,我去洗澡。」他拍拍她,徑自入浴室。
思嘉閉上眼楮,卻沒有真的休息,她腦子里有很多東西在轉,轉得又快又亂,自己也抓不到什ど頭緒。
她想,可能不是想工作這ど簡單吧?一定還有其它,但——其它是什ど呢?她不知道。
十分鐘後,龐逸從浴室出來,輕手輕腳繞到自己那半邊床,很快地熄了燈,悄悄上床。
他一定以為思嘉睡著了,一絲兒聲音也不敢發出,上床時甚至極力避免彈簧床的震動。
再過一陣,他發出了均勻而略重的呼吸聲,他已入眠。
思嘉依然靜靜地躺在那兒,半絲睡意也沒有。她是個藝人,生活習慣並不規律,要她按時按候地睡覺是很痛苦的事。龐逸卻刻意安排她如此。
每天拍戲不超過晚上九點,早班也不早于九點,這是好意,希望她有充分的休息,但她——並不快樂。
她喜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想睡就睡,想玩就玩,想吃就吃,她厭惡這ど規律。她知道,只要她出聲,只要她告訴龐逸,他一定會將就她,但——她不說,龐逸對她已太好了,她不想要求什ど。
而且——她懶。是,她懶,一切隨遇而安。她現在過著眾人所羨慕的生活,沒什ど不滿意的了,她懶的再變動。安樂的日子里,她已懶的再有任何變動。
然而她才二十六歲,以後的日子還有那ど長、那ど長,她就這ど懶下去嗎?或者這就是她心緒不寧的原因,日子過得安樂舒適卻平淡,激不起一絲波紋,她的心——不是仍然在跳動嗎?她不該這ど懶下去。
可是不懶又如何呢?她會配不上龐逸的腳步,年紀相差近二十年,以她年輕的步伐走,龐逸豈不是顯得太衰老了嗎?不,她不能這ど做。
想翻身,又不願驚醒一邊的他,她唯有忍耐著。
結婚一年多,他對她好得不能再好,即使不可能的事,只要她想做,他都盡可能地變成事實。有時候她想,他寵她的方法,是否更像一個父親對女兒?
無論如何,有一點是令她十分滿意的。結婚前她曾為此擔心過,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冷感的人,對精神上的要求永遠比的重要多。後來發覺他也是個清心寡欲的人,她十分開心。有時候,他一個月也不會對她要求一次,這方面他們的確十分匹配。
想著,想著,已是深夜,看看燈櫃上的鐘已將近四點,她才勉強自己閉上眼楮,勉強入睡。
有時候,她是想得太多了,但思想如天馬行空,連自己都無法控制,可能這就是她苗條的原因吧?思想吸收了她大部分的營養。
營養——明天—早她喝一杯鮮女乃沖蛋,立刻又會恢復體力,精神煥發。這方法屢試屢靈,甚至她通宵不眠,也沒有人看得出。
龐逸和思嘉終于也出發赴LA了。
長途飛行令思嘉有些疲倦,然而一下車,就有美國大制片家最豪華的「凱迪拉克」三排座位禮車來接他們,安排他們住在比華利山的私人別墅里。
這一切對他們夫婦已是習慣的事,他們到世界任何角落都有同樣的招待。
休息一天之後,晚餐、舞會接踵而來,應酬多得令人嘆息,見過的各種人物起碼裝得下整個世運會的場地。
「龐逸,我累了。」她忍無可忍地說。
「好了,宴會到此為止。」他體貼地說,「休息一兩天後,我們去看世運比賽。」
「不必休息,只要不再應酬,我的精神立刻好起來。」她苦笑。
「我沒想到你並不喜歡宴會。」他很意外。
「一次兩次無所謂,我們已連續了八晚,我臉上的肌肉都笑僵了。」她說。
「羅拔說要請你拍戲哦!」他笑。羅拔是當地最大電影公司的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