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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怨 第3頁

作者︰嚴沁

「是吧!我沒有問,理當如此。」

「那有不知父親以前做什?的女兒?」他看不過眼。

「說過跟父親不是很接近,而且——你對你父母以前的事很清楚?」

他一窒,好半天才說︰

「自然——比你知道多些。」

「我們扯平,好不好?」她笑。「我是個不喜歡懷念舊事,不喜歡翻舊賬的人,可以——下午我們看電影去吧!」

「你個性如此,會不會和我們家格格不入?」

「目前為止,還沒有感覺到。」她說︰「我看見你們起居室里有很多很多錄像帶,誰看的?」

「媽媽,有時她看一些西片的片集。」他說︰「她是很寂寞無聊的,六十幾年就這?過去了。」

「誰不是幾十年就過去了呢?」

「你不會明白,她——」他臉色變一下,不再說下去。「就要午餐,我們進去吧!」

「在你家養尊處優,不知道我搬出去之後還能習慣嗎?」她笑。

「在美國你們生活怎樣?」他好奇。

「極普通,沒有工人。」她說︰「我弄飯,清理屋子,剪草及屋子外的工作請一個留學生做,生活簡單,一切機械化,如此而已。」

「你真自己做飯?」他好奇的。

「要不要試試?找一天放工人假,我來做晚餐。」她絕對有興趣。

「免了,免了,免得媽媽責怪、你是她的上賓,怎?可以進廚房?」

「你們家階級觀念重。而且你極怕安悌。」她說。

「她是媽媽,她養大我。」他的聲音低沉了。「這屋子里的一切全由她作主。」

「你們家的維持靠你嗎?」她好奇的問。「哎!我是太多管閑事了。」

「當然不。我能幫得了什??我的薪水大概只能供得起一間兩千呎的樓,而此地連花園近三萬呎。」他苦笑。「媽媽極富有。」

「她做生意?」

「有些投資吧!本地不多,多半在國外。」他皺眉。「媽媽的慈祥,溫柔外,也有精明的一面。」

「安悌年輕時的美麗一定傾國傾城。」她由衷的。

「是——吧!」他居然承認了。「但傾因傾城又有什?用?也要在一些條件下妥協。」

「什?意思?」她不明白。

「啊——沒什?,沒什?,」他自知失言。「進去吧!」

她不再問,心中卻在想,是否有一個故事?

起居室里,宋夫人正在看電視錄像帶,是看出名的長劇《豪門恩怨》。寫德州富豪們的家庭糾紛和感情。

姮宜從小在美國長大,她知道象電視里的大牧場,大屋子,大公司在美國已算一流的了,這個片集頗真實,所以能長時間屹立不倒。

罷坐下,宋夫人「啪」的一聲用遙控機關了電視。

「小兒科。」她輕輕吐出三個字。

小兒科?指什??電視情節,電視里形容的富豪?

「看過這電視劇嗎?」宋夫人問。

「看過了,美國比此地早一季播,很受歡迎。」姮宜答。

「你不覺得它虛假嗎?豪門是那樣的嗎?那些編劇太沒見過世面,太沒有想象力。」

「媽——」懷遠欲言又止。

「難道不是?小兒科。」宋夫人輕視的。「開飯吧!」

立刻有女工人出去吩咐廚房,立刻有人忙碌起來。

「下午不出去玩玩?」宋夫人雍容的問。

「我想游泳,姮宜想看電影。」懷遠說。

「那?依姮宜吧!」宋夫人溫柔卻果決的說︰「太陽這?曬,何必游泳?」

「其實——我沒有意見。」姮宜不好意思。

「女孩子不能沒有主見,」宋夫人說︰「沒有主見的女人到那兒都吃虧。」

姮宜偷看懷遠,兩人會心微笑。

「是。我們下午就看電影。」他是百依百順的兒子。

「你已經習慣下來了吧!孩子。」宋夫人對著姮宜。

「是,是,當然。」她立刻說,「我還擔心住在這兒這?舒服,什?都不用動手,以後回家時,恐怕什?都不會做了。」

「那就在我們這兒住一輩子吧!」她淡淡的。

姮宜大吃一驚。住一輩子?那怎?行?她看懷遠,他眼中也是難懂的光芒。住一輩子?

住久了,姮宜發現宋家是沒什?客人的。

不止沒有客人,連朋友也不見。除了宋懷遠外出教書,星期天全家上下做禮拜外,宋家的孤立,象個孤島,和外間鮮有聯絡。

他們全家對這種生活也十分習慣,很快樂的樣子。只有一個人是每天出街的,那是廚房里的大師傅,他買菜,也買各種必需品。

開學了,姮宜已分到宿舍,可是宋夫人說什?也不肯讓她搬出去,她只能讓那層千多呎的房子空著。

反正她和懷遠教同一間學校,雖上課時間並不相同,有時結伴行,有時各人開車也極方便。

宋家巨廈仿佛變成了她的家。

她有一點懷疑。宋家無疑是極富有,但錢從何來?夫人的投資大部份全在海外,她怎?管?每天在家電話遙控?家中放了幾百萬現款?

她覺得這些問題十分有趣。

接近深夜,姮宜想休息了。明天要和宋夫人一起做禮拜,還是早點上床吧!

她走過去窗邊拉窗簾,突然看見一個黑衣,黑褲,黑帽子的人在花園里迅速走著,走向屋子。

她很吃驚,誰?他怎?進來的?誰替他開門?

她一向獨立慣了,膽子也大,隨便在屋子里找一個裝飾用的厚玻璃保齡球,打開房門輕手輕腳下樓。

落到樓梯下,那黑衣神秘人正好進了客廳。

他們面對面的打個照面。

他看來全無表情,冷漠深沉,一眼望去,看不清模樣,只是精光閃閃的眸子。

正待問「你是誰?」背後聲音響起。

「請跟我來。」

姮宜吃驚轉頭,看見宋夫人隨身的女工人。

啊!是客人,約好宋夫人的。

她連忙閃身一邊,如果她出示玻璃保齡球,那真不知是怎樣一場笑話了。

望著黑衣神秘人高瘦的身影消失在一扇門里,她才轉身上樓。

罷才那緊張的一刻,她竟沒看清那人的年齡,真是個神秘人,就象間諜。

回到房里她也放開這件事,既是宋家朋友,她也不必多管閑事了。

第二天她也沒問,就這?半個月過去。

那天晚上月色很好,她在露台上吸新鮮空氣。宋家全年的冷暖氣其實並不健康。

十一點多鐘時,那神秘的黑衣人又來了。

他仿佛自己配有大門匙開門,似乎又有宋夫人賜予獨來獨往的權力。

此人是誰?

這一次,姮宜沒有下樓出洋相。

身為宋家客人,她沒有理由管人家閑事。但是她心中記住了這個黑衣人。

她開始留意,真的,每隔半月這黑衣人必來一次,很準時的。

他是宋家的朋友?或辦事的?

雖然隔得遠,但她看得出,那人氣質,修養都好,衣服剪裁也是一流,是——朋友吧!

後來,她也好象等朋友一樣,每隔半月總躲在窗邊張望,總見到那黑衣人。他們從沒有踫過頭。

她依然教書,上學放學,時間很穩定。

平日她也愛靜,極少外出逛街,看電影,吃飯之類,深得宋夫人歡心。

有時她陪宋夫人在起坐室里喝茶聊天,講的都是現在的事,絕少提從前。

而且宋夫人絕對中國的,雖然她講得一口極優美的英語。

她穿旗袍,吃中國菜,喝中國茶。家里一切也是中國傳統老規矩。也看古書,閑時畫國畫,下圍棋,彈古箏。唯一例外的,她信基督教。

「安悌不信佛教?」姮宜忍不住問。

「所有宗教都導人向善,」她只這?說︰「信基督——是機緣巧合。」

機緣巧合?那是什??姮宜不敢再問。

懷遠也來喝茶聊天,他甚至沒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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