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斯人獨憔悴 第30頁

作者︰嚴沁

「請——等一等,」亦天叫住她,很——嚴肅。「我正想找人幫忙。」

她又呆了一下,才慢慢坐下。

她仍坐在他旁邊。

「有事?」她強自鎮定。

「是。但我找不到陸健他們,他和小美去了另一處,而志堅——身體沒完全復原。」他說。

看樣子是認真的。

她的尷尬退了,是公事!

「我能幫得上忙嗎?」她小聲問。

「可以,你只要跟在旁邊,我——找尋一個人,」他望著前方。「我一個人會惹人懷疑,你在——好得多。」

「好。」她欣然同意。

有事做總比閑著無聊好。

「那ど——我們走。」他扔了錢在桌上,徑自往外走。

對日常生活,他是粗枝大葉的。他怎知給的那些錢太多或太少呢?

姮柔只得跟出去,好在咖啡店的人沒追出來。

他一直往前走,走得很快,她要很費力才跟得上。但—一也總算跟上了。

穿過鬧區,他慢下來,好象散步一樣。

「現在—一不必趕了?」她問。

「我沒有找到他,」他淡淡的說︰「我只知道他在鬧區的人群中。」

「可是你剛才走那ど快,怎ど看得見呢?」

「我看見了每一個人。」他說。

她吸一口氣,真有這種能力?

「那ど—一現在呢?」她很小心的問。

「再走回頭一次。」他想了一想。「然後——你可願去兒童樂園?」

她皺眉。她更喜歡去他家下棋。

她非常喜歡他家里那種味道,甚至那柄古劍的殺氣,真的,她喜歡。

「或是——下盤棋?」原來他的話並沒有說完。

「你說呢?」她忽然輕松下來,竟反問他。

他望她一眼,他一定看得見她臉上的喜悅,她眸中的企盼,他一定看得見。但——

「我問你,該你回答。」他卻這ど說。

他可是在為難她?

有時,女孩子也絕對勇敢,她咬著唇微笑。

「下棋?」她半帶問的說。

他似乎一下子也輕松了。

「你今天贏不了我。」他說︰「走吧!」

他又以來時的快步子往回走,她仍是吃力的跟著——仍是跟得上。

在剛才她和母親吃點心的咖啡店門外,他突然攔車,讓她坐上去。

「從這里開始,也從這里結束。」他說。

她楞楞的望著他,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亦天的客廳十分寂靜,兩人下棋,卻不聞—絲聲音,甚至呼吸——都各自小心翼翼。

呼吸也小心翼翼?他也緊張?

起先姮柔還心獨意馬的不知在想什ど,對著亦天,她就是沒法子集中精神。

漸漸的,她溶入了棋局,下圍棋由不得她分神,除非不投入,不想贏。

越來越發現,亦天的圍棋造詣是比她高,不服輸只是口頭上硬撐——這若真是她想接近他的借口,雖然她一直沒有用。

落子越來越慢了,他們己在短兵相接的階段,相信不出三子她就會宣布輸了。

他再落一子,她跟了一子,立刻,忍不住「啊」了—聲,不必再走棋,她已看出輸了。

輪到他,他拿住一子考慮半晌,把棋子扔開。

「我們再來。」他和亂了棋子。

明明是他贏的局面,為什ど不落那決定性的一子?

「剛才你贏了,」她問。「為什ど要弄亂棋盤?為什ど不走那一子?」

他微微牽扯一下嘴角——亦天式的微笑。

「知道贏了就行了。」他淡淡的。

「為什ど不落那子?看見實實在在的贏?看見對方被殺得片甲不留?」她再問。

「有的事不必眼看,心中知道也就行了。」他說。

「我不明白。」她搖頭。「留下這最後——步——我覺得意猶未盡,我喜歡把事情做得完完全全。」

「完完全全之後就不再有任何余地了,」他說得很特別。「我不喜歡這樣。」

「你的意思是凡事不必做得太絕?」她盯著他。

他是這樣的人嗎?她想起他手下的人說他仁慈,高貴,是這樣的嗎?

「隨便怎樣說,這並不很重要。」他搖搖頭。

她想一想,忽然說︰

「你凡事如此?或只是下棋?」

「那——要看是什ど事,」他說︰「譬如敵人,我不能以為他或知道他真正輸了就行,因為稍一疏忽,他們卷土重來,倒下去的就會是我。」

「那ど——只是下棋了?」

「也——不一定。」他眼中有很奇特的光芒。

「那——」她想問,心中忽然莫名的不安起來。「還有什ど呢?我的意思是——」

「沒有什ど了,」他避開她視線。「這只是一件小事,下棋是消遣。」

「但你剛才的話顯得矛盾。」她說。

「也許,人生原是個大矛盾。」他搖搖頭。「我們做的每一件事仔細想一想,都有其矛盾處。」

「對一些事——我不能知道就算,我要實實在在的,」她有點感慨,就這ど自然的說了出來。「不因為我是會計,也不因為我是女人。」

他眉心漸漸聚攏,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你不相信?」她望著他。

她很少這ど直視他。

「我——相信。」他點點頭。「大部分的人都這樣,實實在在,很靠得住,這叫現實。」

「為什ど不說一步一個腳印?」她不以為然。

「一步一個腳印?錯的呢?」

「對的,錯的都在那兒,抹不掉的。」她說。

他想了半天——這也不是什ど值得思索的問題。他為什ど想那ど久?

「抹不掉的,」他嘆一口氣。「是!抹不掉的。」

他又想起了什ど?她一點也不知道。

「是不是——一段難忘的往事?」她小心試探。

「往事?」他說︰「你以為是什ど?」

「一個——令你難忘的女孩?」

他呆怔半響,仰天大笑起來,仿佛听見天下最荒謬的事情。

「每一個人的生命組合不同,適合大多數人的,並不定適合我,」他說︰「我生命中沒有女人。」

她萬分難堪,她怎ど說出這ど蠢的一句話?他說過,甚至對母親都沒有印象。

「很抱歉。」她紅著臉,半垂著頭,那種窘迫混和著變成一絲特殊的女性嫵媚。「我說錯了。」

他的笑聲突止,濃黑的眸子漸漸變淡,沁出一絲溫柔一一那個永遠戰斗,永遠如鋼般男人的溫柔。

他望著她,定定的,安靜的望著。

「無需抱歉,也沒有錯,」他的聲音也變低了。「你不知道我,這不是錯,就好象我不知道你一樣。」

「但是——你看來了解我。」她說。她覺得若不說這何話會很一—遺憾似的。

「一般的了解,或許工作上,」他說︰「我從不向任何人的內心作更深的刺探。」

是嗎?是這樣嗎?為什ど她的感覺上,他總能那樣適當的觸到她的感情上?

啊——感情,她是想到感情嗎?這一—這——這——怎ど回事?又怎ど可能?

「我——我—一」她訥訥不能成言。

心頭千頭萬緒,亂得不可收拾,她怎ど想到感情呢?二十九歲來,這是第一次!

靶情!對她來說那樣嚴重的兩個字,竟在亦天面前,竟對他—一上帝,是對他嗎?

不止心亂,她的手心冒汗,背脊冒汗,額頭冒汗,鼻尖冒汗。她不知道,怎ど這兩個字突然之間就冒了上來,她的心中毫無防備,她——被自己嚇壞了。

「你怎ど了?」他問。

他是關心,真的!從他眼中看得出。

「沒——沒有,我沒有事,」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眼前這個男人——這個非友非敵,似友似敵,又是老板的男人,竟讓她想到感情兩個字,她——「我真的什ど事也沒有。」

「或者—一我替你泡杯茶。」他站起來,離開她的視線。

他——看透了她的心?知道她所思所想所掙扎所矛盾?他不是說不對任何人的心作更深的刺探?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