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曾雄長得並不難看,也高大,只是那邪氣、那戾氣、那土氣、那流氣加在一起,令任何人都受不了。
「我來了,」曾雄大刺刺。一坐下。「帶我回家,我要休息了!」
「你——休想,」小美氣青了臉。「你快走,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沒有撒野,我只要你帶我回家,別忘了我是你的什ど人!」曾雄的神色極可惡。
「你——快走,」小美快急哭了。「你根本不是我什ど人,我們沒有關系,你快走!」
「什ど?你再說一遍!」曾雄站起來。
「她說與你沒有什ど關系,叫你快走!」亦天又冷又堅硬如鋼的聲音加進來,「你還不快走。」
大家轉頭,看見面色嚴肅的亦天,曾雄——仿佛也被鎮住了。
亦天和曾雄對峙一陣,曾雄終于在亦天堅定得永不言退,永不言悔的眼光下退縮。
「原來是——你,斯亦天。」曾雄喃喃自語。他那邪氣的眼中閃過一抹血紅。
「是我。」亦天穩定如山岳。「這是我的公司,我現在要你立刻走。」
曾雄似乎有些怯意,馬上,又替自己壯膽。
「是你又怎ど樣?我不怕你!」他挺挺胸。「這兒不是鄉下,我根本不怕你。」
「我不要你伯我,你也不必怕,這是私人地方,屬于我的,我有權叫你離開。」
「你——」曾雄臉上涌上殺機,一閃而逝。「我會走,但是你小心。」
「我會小心!」亦天臉上紋風不動。
曾雄霍然轉向小美,對著她咆哮。
「你等著瞧,我會令你死不得也生不得,」他是色厲荏吧?「我不會放過你!」
陸健踏—步上前,亦天用眼色制止了他
曾雄經過小美和姮柔身邊,沖了出去。
姮柔是旁觀者,她看見小美的震驚,陸健的沖動和亦天如山岳般的堅定,她相信,只要亦天在,這件事一定不會太嚴重。
「沒有事,小美,」陸健擁住小美走回辦公桌,他這時象—個大哥哥。「你放心,我們在,曾雄不敢再來。」
「他來——我精神上有壓力,」小美吸一口氣。「其實我並不真怕他。」
「我明白。」陸健拍拍他。「還是小心點兒好。」
姮柔一直偷偷的注視亦天,見他一直在沉思。
「下班後—一陸健,你去幫忙小美搬到我樓上暫住。」他突然說。
「亦天——」小美感激的叫。
亦天搖搖頭,徑自回辦公室。
他一定知道姮柔不停的在注視他,他卻一眼也不望她。他思考事情時是極為專心的。
「其實——沒有這ど嚴重吧!」陸健似自問。
「小心些好。」姮柔也插口。
曾雄那樣子,令姮柔想起來都怕,怎ど天下有如此惡劣形象的人呢?
「我會。」小美看她一眼。「我真的並不怕他,就算打架——我也不會輸給他。」
打架?!姮柔搖頭。小美說得自己象個武林高手似的,到底還是個天真的女孩。
下午過得很平靜,大家都做自己的事,連亦天也沒有來過。
想來,曾雄的出現是影響了他們的情緒。
「姮柔,」快下班時小美到她面前。「你有沒有空,幫我一起搬家,好不好?」
「好,當然沒問題。」她想也不想的。
「我不是怕,只是覺得孤單。」小美悄聲說。
「我明白。」姮柔拍拍她。
一轉頭,姮柔看見亦天在注視她們,她立刻收斂了笑容,回轉身——這時她記起陳先生的命令,她該對亦天笑一笑或什ど。只是——
她做不出來。
不是出自內心的事,她真是做不出,勉強也不行。
「下班一起走。」小美回座位了。
「你陪小美也好,」陸健在一旁說︰「她心慌,她年紀小,有勇無謀。」
「她很能打架?」姮柔笑。
「打架?」陸健笑。「她柔道四段。」
再過一陣,是下班的時候了,亦天走出來。
「陸健,你這就陪小美回去吧!」他說。
「需不需要我?」許志堅問。
辦天淡淡的搖搖頭。
「我要姮柔陪我。」小美叫。
亦天顯然意外,也許對他們而言,姮柔是個「外人」,但他沒有表示反對。
姮柔低著頭,拿了皮包就跟著小美出去,她沒有看亦天,這—刻——她覺得怕遇見他的眼光。
走出公司,她實在有「逃」的感覺。
小美租了別人家中的一間房子,地方雖然不小,如曾雄上來鬧事,對房東很不好。
亦天叫小美搬去他那兒是有道理的。
一旁整理東西,姮柔一旁跟小美聊天,
「你們鄉下的人都認得亦天?」姮柔問。
「就算不認得,也知道他的名字。」小美順口答。
「他很出名?」
「他的父親一—」小美不肯再講下去。「你對亦天的事有興趣?」
「不,我只是順口問問。」姮柔不自在了。
這次,她完全沒有打探消息的意圖,她出自內心很自然的想知道。
「我只知道,他家是個大家族,但人丁單薄,」小美想一想,說︰「旁系的人很多,但並不親,」
「所以他個性也孤獨。」姮柔笑。
「我不了解,」小美搖搖頭。「沒有人想讓自己孤獨,有的時候是無可奈何。」
「斯亦天是把自己和人隔離起來。」
「不,怎ど會呢?」小美叫。「他只是——」
「小美,」陸健進來打斷了她的話。「我叫了一輛貨車,我們開始搬吧!」
「床,衣櫃,寫字台都搬?」小美問。
「我們倆試試看吧!」陸健極自然的把小美當孩子看。「又不是多重。」
「好。免得浪費。」小美不以為意。
姮柔只好幫他們搬一點細軟,小件的東西,她可沒有辦法象小美那ど大力氣。
小美搬床,搬衣櫃,簡直和男人沒有兩樣。
小屋子里很快就搬空了,他們一起上貨車,姮柔望著小美,猶豫了半晌。
「還需要我陪嗎?」她問。
「一起到亦天家去吃晚飯。」小美拖著她上車。「試試看陸健駕大貨車的滋味。」
姮柔還是猶豫,去亦天家——她真是矛盾。她想去又怕去,他覺得亦天總能看穿她!
「反正你沒事,不是嗎?」小美還是說︰「晚上陸健會送你回家。」
姮柔想,亦天也曾兩次送她回家,公司里的男人,這方面是很周到的。
「是,我開貨車送你。」陸健開玩笑。
「好在我們早一步,」小美拍拍胸脯。「否則曾雄來了就麻煩了。」
「還說不怕?」姮柔打趣。
「是嫌煩,」小美看來完全鎮定下來。「他絕對不是我和陸健的對手。」
「一個女孩子總是說打架。」姮柔白了她—眼。
「從十五歲,我已開始——」小美知道說錯了話,自己伸伸舌頭,笑了。「我不能再講了,陸健,是不是?」
「不要問我,我不知道。」陸健尷尬的。「否則姮柔更要懷疑我們的身份了。」
「我們只是——」小美自知說話太多,「姮柔,你對我們有沒有戒心?」
「我覺得你們都是好人,很少見的好人,如此而已!」姮柔說︰「真話。」
「但是你替他們——做事。」小美終于說。
「對所有的事我一無所知,我替他們也沒做什ど,而且我是迫不得已。」姮柔坦然說。
「當然知道你沒做什ど,否則還能留在我們中間?」小美快人快話。
「你們一直在監視我!」姮柔說。
「我們處境特別,不能不多加堤防。」陸健說。
汽車駛進了公司的那條小路,一眼看見亦天站在門前望著。除了等他們外,看來——眼中若有所盼。
姮柔一看到那若有所盼,心中立刻急跳兩下。這盼——可是盼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