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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個理由 第27頁

作者︰燕然

分開的這七年中,作為一個單身母親,我很堅強,因為小同是我生活的支柱,讓我明白我的辛苦為誰。每當我筋疲力盡時,他的笑就是最好的良方,讓我第二天又精神百倍地對付來自生活與工作上的重壓。

兩年前有機會返港,我又無反顧地來了。雖然恨你,怨你,但我仍不能停止愛你,能再看見你,是我魂牽夢縈的事,那怕只是偷偷地看一眼也好。我也希望你能看看你的兒子,我可愛的寶寶,或許這樣可以讓你重新認識我,改變對我的印象,甚至重修舊好,所以我來了,來到這個傷心地。

然而,人與人的想法真是相差大多,也或許是我一廂情願。你頭一個念頭居然會認為這是我處心積慮多年的計劃。真是可笑,你太高估我的智慧了,而我又低估了自己的運氣和你的親情觀念,但想來又不可笑,這就是富人的思維方式,每一個人的目標都是他的口袋或外在的地位,而不考慮其他因素。我忽然覺得這世上最沒自信的人當數那些最有錢的人,他們從不會承認自身的魅力會令別人為他們做某件事,只會認為錢才是驅使別人的誘因,你就是其中之一。

美國之行,我相信你是真心對我,那絕不是偽裝。但那與我要求的愛相距甚遠。我以為你已了解我了,但你的潛意識中仍留著那些念頭,所以那種話才會月兌口而出。知道嗎?你又把我傷得體無完膚,粉碎了我所有的美夢,還有希望。

對于兒子被帶走一事,我也相信你並沒直接參與,但這有區別嗎?這又一如當年你默許別人欺侮我,或者還不如你親手為之,我討厭你的置身事外,推卸責任。

一切都幻滅了,兒子被搶走了,你的愛也建立在鄙夷我的品格的基礎上,沒有尊重的愛不是愛,我不是乞丐。所以,我選擇了離開,離開也就意味著我喪失了小同的監護權。迫你結婚時,我認為小同不能沒有媽媽,但現在,我已沒那麼自信了,離婚協議放在我的律師那里,明天一早他會拿給你,我已簽字,你簽了字之後,就可以生效。自此,我們將成為陌路。小同如果問我去了哪里了,找個盡量合理的借口,別讓他大傷心。

別試圖找我,因為我不會讓你找到的。

信紙飄散在地上,鄺已竣欲哭無淚。

第十章

又是夏初的季節,在南方一個偏遠的小鎮。

牛仔褲、白T恤,脂粉末施的頌安一身清爽,半長的頭發綁成一個短馬尾,那感覺恍惚她還是個學生,不過她現在是個老師。

上完最後一堂英語課,從教室往住處走,心里卻又不自覺在想那個冤家在干什麼?兒子好不好?雖然事隔一年,但傷疼依舊。

當初選擇了放棄,選擇了逃離,是因為太累。在半個月天堂般的美好之後,在沒有一點征兆的情況下,心頭肉被割走了。接著,那個令她完全不設防的丈夫又一記重創,那額頭的血,就如心頭上一滴一滴的血。她或許還該感激那一巴掌,的疼分散了一些心頭的疼,否則她一定會崩潰。

終于徹底地絕望,她想過死,想用死來證明他們那種根深蒂固的想法是錯的,但她又迅速否決了這瘋狂又蠢透的念頭,她怎麼可以讓已竣背負這樣一個罪名。

但何去何從,她茫然無措,陳凌波的電話猶如大海上的浮板,凌波想引她進入國際志願者協會工作。只是簡單地做一名志願者,進行志願服務。

最終,她選擇來此教書。

走回住處,那是間小屋,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可說句公道話,這間小屋著實又舊又破!

她的房屋的不遠處是用竹席、塑料布、竹子搭建的學生宿舍,里面住了近五十個男生。每遇大風大雨天,大家就膽戰心驚,校長、主任更是整夜不敢睡,一個小時去查看一次。

可又有什麼辦法,學校沒有錢,這個四面環山的小鄉鎮,交通不便,特別到了雨季,泥石流堵上了僅有的一條盤山河石路,就會十天半月的無法與外界溝通。鄉里最漂亮的建築當屬剛建成的鄉中學了,只有錢蓋學校再沒錢蓋教師宿舍、學生宿舍了。

看著學校的窘境,頌安就連做夢都在後悔離家出走時為何不卷走自己的舊款,除了鑽戒,那些項鏈、手鐲、胸針、耳飾就有幾千萬了,還有那輛名車。算來算去,結婚沒一年,也著實讓那混球出了一大筆血。如果卷出來,折折價,她也可以湊個千八百萬的,那麼現在就不用這麼煩惱了。

她開始煮飯,前幾天在集上買的青菜已吃完了,又得吃兩天豆腐直到下一個集了。通常形容生活困苦為青菜豆腐,到了她這里,或許要改成豆腐豆腐了。

吃了晚飯,坐在桌前批改作業。幾個女學生小鳥一樣吱吱碴喳地進了來,手中捧著不知名的野花。

「我說丁老師的花又蔫了吧。」那個叫春筍的最小、最活潑的女生說著。

「我們早猜到了。」一向愛和春筍斗嘴的小棉又跟上。

女孩子們把給老師提供花花草草當成了任務,每隔三兩天就會從家里或山上采來鮮花,把小屋裝扮得很鮮亮,房里還掛了各種顏色各種式樣的風鈴,也是女孩子們用包裝紙折的,牆上也貼滿了孩子們的涂鴉工作,總之,整個小屋色彩斑斕,讓人眼花繚亂。

將花插進水杯、玻璃瓶里,小屋內有淡淡的花香。女孩子們非常喜歡到她這里來,問她外面的世界。當听說丁老師居然在外國住了好多年,孩子們全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外國人的眼珠真的是藍的嗎?黑人為什麼那麼黑呀,他們吃什麼?諸如此類的問題總是不厭其煩。

女孩子里最漂亮、最文靜的小戀仍是一臉不解,「丁老師,為什麼不要你的兒子?卻跑到我們這兒,你不想你的小孩嗎?」

「想啊!」頌安點頭,卻不知那個小東西是否在想她,「不是我不想要我的小孩,但他跟著他爸爸比較好。」

「怎麼會?小孩要和媽媽在一起。」春筍一臉的嚴肅。

「但他爸爸可以給他任何想要的東西,可以供他上最好的學校。」一個一文不名的母親怎麼可能爭得過身價億萬的父親。

學生們似懂非懂,但也不再追問。所慶幸的是,她不用和她們解釋為何離婚。

「老師,你覺得我們這里苦嗎?」

「還好。」其實這里倒也溫飽,只是沒什麼錢而已。

「可我們都覺得我們這里苦。」小棉嘆口氣,「下學期也不知有沒有錢讀書。」

屋里另外幾個女孩子也無語。

另外一個叫敏騰的女孩子開口︰「老師你沒發現今天滿妹沒來上課嗎?」

「對啊。」頌安也一直想問,「她病了嗎?」

「不是啦。」和滿妹同村的美仙搖頭,「她周末回家,問家里要五塊錢菜金,家里沒有,他爸打了她,不許她來上學了。」

頌安沉默半響,「她家真的很窮嗎?」

「去年收成不好,家家都沒錢了。」美仙低著頭。

頌安盤算著,志願者協會每月有最低生活保障,節省些,足夠她的開銷,身上的美金與港幣折合人民幣大約十萬元,原本是準備蓋幾間平房,為孩子們擋風遮雨。還好身上現在就有千把塊錢,至少可以先解決滿妹的吃菜問題,至于下個學期的學費,也可以慢慢想辦法,滿妹是班上成績比較好的學生,又聰明又用功,不繼續念下去,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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