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小同躺在床上,睜著眼楮,腳趾亂動著,「為什麼沒有婚禮,我還以為我會當花童呢。我們班里的馮東美、齊遠豪都當過花童,去過教堂,為什麼咱們不去教堂,也不請好多客人呢?」
「因為那很麻煩,會有很多人,還有記者什麼的,亂拍照,所以不去教堂,也不請客人了,這樣的婚禮在國外很流行,好多名人就是這樣結婚的。」
「哦!」小同每一次都會被媽媽說服,「媽媽,又有爸爸又有媽媽真的很幸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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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同睡著了,頌安回到房里,放了洗澡水躺在浴盆里,任水氣彌漫。
這就是她的婚姻。沒有婚禮,因為她見不得人。與丈夫分房而居,因為在鄺已竣心中,自己是他兒子的母親,是竊居了鄺家少女乃女乃這個位子的女人,卻絕不是他的枕邊人。連同床異夢都成了奢求,而且不僅鄺家母子的態度冷漠,連鄺家的下人也受了主人的影響,對她也不是很友善。灰姑娘美夢成真後是否是噩夢的開始,除了物質生活的極大滿足,她還能得到什麼?或許是比從前更加貧窮。
沐浴罷,坐在梳妝台吹頭發。這時有人敲門,頌安打開門,才洗完澡的鄺已竣站在門外。
浴後的頌安很引人遐思,粉白的肌膚,如水的雙眸,半長的絲質睡袍,兩條修長光潔的玉腿,低的領口,鄺已竣暗自吞了一下口水。生了孩子之後的她,比當年那個扁平少女更加誘人,當年同居時二人兩情繾綣的畫面又開始浮現。每晚都緊擁著她睡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分房睡可太浪費資源了。
「不讓我進去嗎?」鄺已竣問。
「當然。」真是廢話。
「不想?」鄺已竣有些驚異。
「你有你自己的房間。」頌安面無表情地說。
「你該盡妻子的義務。」咦!怎麼情況會這樣?她不是應該很高興地答應才是?
「你要分房而居在先,我想你決不會是為了怕妨礙我休息才這麼高尚,你無非是想羞辱我,表明你不需要我,怎麼?高興了來臨幸一次,你當你是誰?」正一肚子的怒氣沒處發,他來了正好。
不識好歹!鄺已竣被冷水澆頭,欲火全消,只得順著她的話,「都是用錢的,你倒有自知之明,難得,難得。」
頌安像被摑了一個耳光,但臉上仍是波瀾不驚,「需不需要擴音設備,讓鄺家上下全聆听一下你對新婦的評價,之後再對你兒子重復一遍,他母親是用錢買來的。」
「又來這套,總在利用兒子,利用我愛東尼這個弱點,你不覺你很無恥嗎?」
「我當然無恥,我從不否認,但說到利用別人的弱點,你卻是專美于前,當年想甩掉我卻不敢開口,假手一群無聊女人,利用我的弱點,差點淹死我,你的手段更不入流。」頌安對此事一直耿耿于懷。
又扯到陳年舊賬,鄺已竣忙轉移陣地。
「好!你先別生事端,以後也別求我會上你的床。」
「我從來都會為我自己做的事負責,不計後果是你的特長。」似乎不用舉例說明吧。
又輸了!鄺已竣氣得七竅生煙,長此已往,他早晚會中風的。轉頭回房,啪地關上門,
「晚安!」頌安輕輕合上門。
這便是二人的洞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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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起床,頌安匆匆地吃著早飯,因為她還要趕在上班前送小同去幼兒園,卻見鄺老太太已牽著小同的手要出門了。
「媽——」還是有點不習慣,「小同該去幼兒園了。」頌安抓起車鑰匙就跑。
「我知道,我這不是要送他去嗎?我們早已吃過早飯了。」鄺老太太轉頭回道。
「可,可……」頌安有點反應不過來。
「以後,我每天來接送小同,反正我閑來無事,司機也閑著,你也不用那麼辛苦。」
鄺老太太居然是用體貼的口氣對她說話,一反常態的令頌安汗毛倒豎,卻又無法反駁,「可、可會累到媽您的。」
「沒關系,走動走動,對我有好處。」鄺老太太微笑著,「小同,和媽媽說再見。」
「媽媽再見。」小同也有些不習慣與無奈。
頌安只好坐下來繼續吃飯,既然婆婆愛孫心切,就由她去吧。
的確,每天上下班,還要接送兒子,真是疲于奔命,現在有人分擔也算好事一件了。
喝完剩下的稀粥,卻見她的夫君身著晨樓下樓來。
「少爺早!」下人打著招呼。
鄺已竣坐下,邊吃著早餐邊翻看報紙,夫妻二人沒有任何的交流,不像新婚伊始,倒像老夫老妻。
「什麼時候和我回鄉?」頌安打破沉默問道。
鄺已竣放下報紙,咬一口三明治,「我要安排一下工作。」
「何時啟程?」
「目前定不下來。」
「你想出爾反爾?」頌安盯他。
「是又如何?」鄺已竣眯著眼,要報昨晚一箭之仇。
頌安眼中又射出寒光。
眼光又殺不了人,他才不會怕她,「你現在除了一逞口舌之利,已沒有任何籌碼了,所以勸你最好收起你的利爪,恢復成以前溫順听話的小貓咪,哄我開心,或許會考慮。」
鄺已竣喝口咖啡,又悠閑地翻看報紙,他倒要看看她會有什麼樣的動作。
出乎意料,頌安卻垂下眼簾,「我明白了,謝謝你的提醒,電謝謝你又讓我上了一課,」她拿起皮包與車鑰匙說,「我去上班了。」
「一個星期之後。」好男不跟女斗,勝了也不光彩,可又有點不甘心,只得沖著她的背影道︰「我會說話算話,至于言浯傷人,戳人痛處是你言傳身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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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安拿了資料讓總經理簽,沃克簽完字,抬頭打量著頌安,「安妮,最近請了幾次假,衣服也更漂亮了,但卻少了笑容,發生什麼事了嗎?」
餅問別人的私事不是美國人的習慣,但頌安已在沃克身邊做了五年,又共調香港,他知頌安是單身母親,所以對她格外的關心。
「沒什麼事,但我還要請假,這次比較長。」
「多久?」
「半個月吧,我要回鄉探望父母。」
「你父母有事?」
「不是,他們很好,我是要領東尼和他爸爸一起回去,因為有許多年我沒回去了。」已有點「少小離家老大回」的感覺了,未婚生子在她生長的地方是不能想象的,沒有丈夫的陪伴,她怎能回去。
「東尼的爸爸?」沃克一臉的驚詫,「親生的?」
「是的︰」頌安點點頭,「抱歉,事前沒通知你,我昨天結婚了。」
「你結婚了?」沃克嘴巴成O形,「昨天?」
「對,去注冊了。」
「為何不昭告天下?」沃克不解。
「東尼的爸爸及其家人鄙夷我的出身,但因為東尼他又不得不娶我,在中國的傳統觀念中,傳宗接代是很重要的事,所以婚禮辦得無聲無息,根本沒有婚筵,我也打不起精神來,因為它只是像搬了一次家,房子大了,屋子里也多了幾個看你不顧眼的人,僅此而已。」頌安聳了一下肩。
沃克沉默了一下,「不知是否該恭喜你,但咱們的喬治傷心是一定的,前幾天通電話時,還向我打听你,說要抽空來看你。」
「喬治那麼出色,該匹配個比我更好的女孩子。」頌安想起喬治那雙迷人的藍眸不禁有點內疚。
「你避開喬治隨我來港,是不是為你的丈夫而來的,你心里一直放不下?」沃克想起了當初安妮為此項調動而雀躍的情景。
頌安抿了一下唇,「是!但我總在懷疑我的決定是對還是錯?不知它是悲劇抑或大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