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搬回來住吧!咱們兩家住近點,鐵泰和我也好照應你兩位老人家,代你們照顧鐵飛呀!」鐵靳加把勁的幫父親說服他們夫婦兩人。
「讓我想幾天。」
「大哥願意考慮,為弟的和抒淨回去先替你們將空了多年的房子清理干淨,等著大哥、大嫂隨時搬回來。」語畢,鐵翱扶妻子起身,「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留下來,多聊會兒嘛!」好不容易有族人來探訪,又是有血親的堂兄弟,鐵栩殷殷期盼他們能多陪他一會兒,不舍得他們太快離開。
「不了,族里的雜事尚等著小弟處理。回去時抒淨和靳兒會繞至大哥的老家先行打掃一番。對了,鐵泰,留下來陪干爹、干娘和阿飛幾天,不用急著回我那兒。」
「是,師父。」
「阿飛,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有空會來看你。」臨走前,鐵靳對著沒有反應的鐵飛保證。
四人陸陸續續走出屋外,鐵栩和鐵小芹基于主人的禮貌,送他們直到竹籬門。
留下待在廳內的鐵飛黑眼空洞無神的對著鐵泰眨了眨。
◇◇◇
「翱,大哥和大嫂的神態沒有異常呀!」歸途中,鐵抒淨忍受不住地道出了到鐵栩處的企圖。
炳!被他猜對了。童倉堤開口了,「伯父真的懷疑有線索在此?」
「是的。」
「爹懷疑伯伯、伯母?」憋著對于鐵泰身分的懷疑沒問出,沒想到爹娘的話讓鐵靳拉長了耳,靜待下文。
「方長老和陳長老指證歷歷,所形容發生在身上的癥狀和先祖記載的分毫不差。而能做到這點的,就只有他了。」鐵翱沉痛的陳述。
「可是你也瞧著了,阿飛那樣……」鐵抒淨為他辯駁。
爹娘一句來、一句去的,鐵靳忍不住插嘴,「爹,嗚──」
喊了一聲爹,沒來得及說出心中的疑惑,她的口就讓童倉堤捂住了。鐵靳一雙水靈靈的杏眼左右的溜轉。
「抒淨,咱們得快些回去幫大哥把屋子準備好。」鐵翱一方面提高嗓音交代妻子,一方面比手畫腳的要童倉堤由右邊抄入草叢。
有人跟蹤?!
鐵靳安靜無聲地取出腰間金針,牽著母親的手,心跳如擂鼓的眼觀四方。
放緩了腳步,屏氣凝神的鐵翱和童倉堤由兩面包抄入叢。
懊死的壞人!不敢正面和他們對決,淨會干躲躲藏藏、見不得人的暗算伎倆。鐵靳護在娘親身前,氣得牙癢癢的。
傻靳兒,手無縛雞之力,不為自個兒安危著想,反過來要保護她!鐵抒淨既感動又好笑的拍拍女兒的手。
「伯父?!」打算和鐵翱無聲息的從兩邊包夾草堆內之人的童倉堤驚愕地盯著地上呼喊。
發生什麼事了?阿堤怎麼那等驚慌!「娘,你留在這兒,靳兒進去瞧瞧。」
「不,要去咱們母女倆一塊進去。」制止了女兒的莽撞,鐵抒淨施展輕功,帶著女兒躍進草叢。
童倉堤呼叫後,一眨眼的工夫,鐵翱一家三口已圍立在他身邊。
「牠──」
「是失蹤多日的高長老。」鐵翱接替女兒道出躺在地上、舌頭外露、四肢抽搐的白狐身分。
癱臥于草上已然斷氣的是上回抓傷他的白狐!它怎會死在這兒?那關于白狐族群的內閣,不就斷了一條線索?
只腿跪地審視了高長老全身,鐵抒淨半抬螓首,「由內而發的。」
「阿堤,可否借你腰上軟劍一用?」妻子的說辭,令鐵翱向童倉堤提出請求。
「是。」童倉堤雖不清楚伯父的用意,但仍迅速地卸下環扣,遞上隨身軟劍。
擰眉未語的鐵靳僅僅是待在一旁觀看,只覺得發生的事件件令人驚奇。
不說高長老的死,爹有武功在身是理所當然之事,但娘也有功夫一事她卻從不知悉,就別論及娘會替人治病診療了。
「謝謝。抒淨。」鐵翱將劍遞給妻子。
接下夫君手中的軟劍,她毋需他言明,便明白他的意思。
鐵抒淨運力使劍,斬下高長老的頭顱,不理會血噴灑在身上,專心的查看切口。
哎喲喂啊!好干淨俐落的手法,一劍就砍斷,沒猶豫也不畏縮。童倉堤和鐵靳瞪大了眼,不敢出丁點聲響打擾鐵抒淨。
「血脈扭曲,有異象。」鐵抒淨吐出這句話,拿劍的手沒歇地剖開滾至膝蓋處的頭。「確定是了。」她抬首含淚哽咽。
「好。」鐵翱面露哀戚,口氣沉重地扶起妻子,「來,辛苦你了!斑長老的尸骨我來處理就好。」
「伯父,我也來幫你。」童倉堤不太清楚兩老打啞謎的對談,但多少理出一點頭緒,事情和痴呆的鐵飛月兌不了關系。
可是他那個樣,會和事件牽扯多大?
娘的手法,以她身為大夫的立場,一望便知是在查探高長老的死因,只是娘為何不連它的身體也剖開來瞧,僅僅觀察頸子以上?還和爹說著別人不懂的話?
鐵翱與童倉堤以隨手取來的樹枝替橫死的高長老挖了洞、立個碑。
四人雙手合十地膜拜剛入土的高長老。「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快離開。」童倉堤提議道。
「阿堤說得是。抒淨、靳兒走吧!」
「爹說明一下高長老的死因嘛!」
「回去再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和我們突然去阿飛家有關嗎?先透露一些些給我知道嘛!」再要她一頭霧水的回家,她會因此而憋成重傷。鐵靳邊走邊追問。
「靳兒乖,不要煩你爹了,讓他好好理清思路,娘向你保證,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全盤詳詳細細地說明給你和阿堤听,好不好?」鐵抒淨意味深長地說完話後嘆了口氣。
娘都這樣說了,她還能說不嗎?
鐵靳仔細瞧了瞧,爹的神色是不太好,娘的臉色也沒好到哪里去。到底接連兩天,爹是踫上了何種復雜的問題?又和阿飛何干?
◇◇◇
濕冷涼月,伴隨著淒厲風聲,白狐族群聚散地,所有白狐全躲縮于屋舍,避開入冬以來的第一波霜寒。
鐵家屋宇內,同其他族人的屋舍般靜寂無聲,大伙兒早早便進房歇息。
簡陋不失實用的主人房門被人悄然無聲的由外向內開啟。
黑暗中,來人藉由微亮的月光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接近床沿。
床上的鐵翱與鐵抒淨不知是否因為近日來的奔忙操勞,未發覺有人侵入的繼續沉睡。
注視兩個目標物,來人略傾下頭,揚高手,呆滯的黑瞳和手上的刀讓月光照得閃閃發亮,透出冷冽的光芒。
無意識的鐵翱和鐵抒淨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全然未聞床邊沉重的呼吸聲。
來人的眼飄過一抹殺氣,將刀高舉過頭,敏捷劃過空氣,朝床上兩人揮下。
◇◇◇
「爹、娘,你們在里頭嗎?」日上三竿,不見父母起身的鐵靳敲門問安。
等不及里頭發出聲音,她自行推門入內。
血!滿屋子的血!
床上、牆上、窗上、地上,沒有一處不沾染血跡。
「爹!」鐵靳哭號的翻扶起趴俯在地的鐵翱,手顫抖地探測他的鼻息。「不──」她哀慟的嚎啕大哭。
鐵靳緊緊摟抱滿身是血、沒了氣的爹猛搖,似乎想搖回鐵翱的生命。
「爹死了!我爹死了!」她像在對自己說話般地朝著空氣喃喃自語。
相隔一夜,昨夜娘還千叮萬囑,天氣變涼了,要她蓋好棉被,怎……
娘!房內不見娘的蹤影?輕輕地放下懷中的父親,鐵靳滿室尋找母親。
「呃──」
布簾那兒有人!
跳過倒下的椅子,她一個箭步扯開布簾。「阿堤!」
「鐵靳啊!你干嘛到我房里來?我又為何坐在這兒睡?睡得我全身酸痛,四肢伸展不開。」抓著她的肩臂,他腦子昏沉的躍身站起。「咦?我干嘛拿著刀睡覺?上頭還有血耶!」轉動手上的刀,他迷惑不解地偏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