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飛鳥?你是日本人?」
「我父親是日本人,我有一半日裔血統。」
他仔細看她的臉龐,不算特別美的一張臉,五官分明,眼眸是帶著神秘感的湖綠色。除了那頭黑色短發和縴細的骨架,看不出她具有東方的血統。可是她的日語字正腔圓,用詞文雅,顯然受過良好訓練。
「說!你究竟在這里做什麼?」
她咬住下唇,沉默不語。
他將槍管更加用力抵緊她,「你不說,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你不能。我是外交人員,你開槍射我難逃嚴厲刑責。」
「你以為我會笨得讓任何人知道你死在這里?」
神谷光彥瞪著她,直到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傳來。
「進來。」他一面沉聲命令,一面轉過她身子攬在自己胸前,槍管抵住她腰際。
下人推門進來,見到這一幕驀地一呆,連忙垂下眼簾,放下盛酒的托盤後迅速告退。
一直到門重新關上,飛鳥方細聲開口︰「放開我。」她語音有些不穩。
她情緒動搖了,他敏感地察覺這一點。
「請你放開我。」她再度說道,語音顫抖的情況更加嚴重,胸腔也開始不尋常的起伏。
為什麼她會突然心情不穩起來?她剛才不是一直很鎮定嗎?
就連他威脅要殺她時她仍舊不見動搖,為什麼現在——
莫非是因為他?因為他將她攬在自已胸前。她不習慣和一個男人如此親近?
不知怎地,神谷光彥感覺自己有種想要微笑的沖動,而他也真的如此做了。
她收起槍,松開她身子。然後他好笑地看著她迅速退離他幾步之遙,轉過身子面對他。接著,得意地發現她臉頰竟微微泛著紅暈,一對綠眸閃著異樣光彩。
他看著她胸部的起伏由劇烈逐漸趨緩,終于平穩如常,知道她正極力令自己恢復冷靜。
他欣賞她的努力。他知道自己對女人的影響力,知道女人從來就無法抗拒他俊美的相貌,知道她們崇拜他、仰慕他、將他視為某種遙不可及的神祗。在他面前,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完全冷靜,就連蘭也不能。
所以他欣賞她的企圖,也明白那只是徒勞無功。
但是,逐漸地,他發現自己似乎料錯了,她竟真的冷靜下來,眼眸也開始有勇氣直視她。
「擅自闖入你私人書房我真的覺得很抱歉,」她輕聲開口,嗓音文雅沉靜,「不知道神谷先生能否放我一馬?」
她要他就這樣輕易放過她?她當他神谷光彥是哪種糊涂男人?
「你還沒告訴我你不這里的目的。」他一字一句。
「我是哈斯汀王國的特勤保安官。」
「什麼?」他一愣,一時未能明了她話中含意。
「這一次我國外交使節團前來貴國訪問的安全工作是由我負責的。」
「你的意思是——你是特勤人員?負責保護重要人物的安全?」
「那的確是我的工作。」
「一般而言,這方面的任務不是都該由男人負責嗎?」
她連挑一挑眉都沒有,似乎早已習慣面對這樣的質疑,「女人也可以做好保安工作。」
「包括闖入我私人書房搜查,也是屬于你職務範圍?」他問話的語氣諷刺,她卻絲毫不覺被冒犯,也不再像方才那樣心慌意亂。
「那是因為我發現你在我國政變期間曾在我國停留。」
「是又如何?」
「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嗎?一般人不會在那種敏感時刻來到一個發生內戰的國家吧?!何況當時我國軍隊封鎖了陸海空所有交通路線,我很奇怪你是怎麼入境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神色不動。
「神谷財閥擁有軍火工業的股份。」
「的確是。」
「為了牟利,財閥高層是否會做出讓人難以置信的舉動?例如在背後煽動他國內亂?」她語氣嚴厲。
而神谷光彥的反應卻依舊鎮定,只靜靜凝定她。
「究竟怎麼樣?」她忍不住揚高語音,「難道你不準備否認這項指控或是你承認了?」
「你便因此決定潛入我房里,希望能找出某種證據?」他沉聲道,「找出某種我涉入貴國內戰的證據。」
她瞪視他,其實內心更想問他的,是他今晚與部長的談話究竟的何深意,但嘴唇只是淡淡吐出一句︰「是的。」
「找到了嗎?」他氣定神閑地問。
「你明知道沒有。」他沉吟不語,繼續以若有深意的眸光鎖住她。
在那雙奇特黑眸的注視下,她也無法假裝平靜,「我可以走了嗎?」
「請便。」她一愣,有些詫異竟如此輕易得到他允許離去,她半晌,方轉過身子舉步朝大門走去。
「等一下。」他忽然出聲喚道,她身體一僵,凍立原地。
他沒說話,有好一陣子室內的氣氛是僵凝的。終于,她听見他走向她的腳步聲。
起初,那步伐有節奏地接近她,但忽然,清脆的聲響一轉,沉重起來。
她迅速轉身,看著他俊眉一緊,一手立即端起方才下人擺在桌上的烈酒一飲而盡。她立刻明白他是想以酒精來抑制右腿的疼痛。她回步走近他,輕輕問他,像吐著嘆息︰「會痛嗎?」
他驀地揚起眼簾瞪她,臉色陰暗不定,「你——」他只開了這麼一個頭,便無法繼續下去。
「請你坐在沙發上好嗎?」
「什麼?」
「請坐在沙發上。」她平靜地重復。
他卻被她閃著堅定光芒的湖綠眼眸懾住了,果然在沙發上落座。
他震驚地看她在他面前蹲,伸手按摩起他的右腿。她準確地按摩他小腿的痛處,手勁亦恰到好處,就好像她曾為他做過許多次一樣。
這——怎麼可能?她怎麼可以對他做出這種事?他好得很,不需要她來同情他。
他皺緊眉,不悅地試圖推開她的手,語音粗魯︰「別踫我。」
她揚起眼眸,「我弄痛你了嗎?」
她怎能問得如此溫柔,如此平靜?她究竟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他是曾經威脅要取她性命的男人,她應該怕他,應該遠離他!她應該像方才他自身後抱住她時那樣心慌意亂,他不許她同情他,不許她在他面前如此冷靜!
「我會盡量小心一點的。」她柔柔地,重新低下頭,雙手又動作起,「我也曾經腿部受傷,我的朋友也是這樣替我按摩,會舒服很多的,真的。」
她腿部也曾經受過傷?神谷光彥心髒一陣拉扯,他瞪向她低垂的螓首,她曾經受過傷,然後,也有另一個人像這樣替她按摩過。
他忽地一陣茫然,不知該如何應付忽然自心底冒上來的奇特滋味,那感覺——如此讓人坐立難安。他仿佛有些心疼、有些慌亂、有些嫉妒,又有些憤怒。他無法控制這些莫名其妙的感覺,他拼命想理清,想推開,腦海心底卻仍是完全的混亂。他——該死!究竟是什麼見鬼的原因讓他變得別扭起來?
因為她嗎?因為這個擅自闖入他書房的女人?該死!當她站在史萊爾身旁時候他根本就沒注意到她!但為什麼現在她的存在會讓他坐立不安起來?
他心緒難安,她卻出乎意料地鎮靜。
不對!不該是這樣的。該失去冷靜的人是她!
一陣莫名的狂怒忽然席卷神谷光彥全身,他猛地探出一只手抓住飛鳥的手腕。
她吃痛,訝然地抬起頭,他則用力站起身,順手也將她拉起。
「你做什麼?」她的聲音終于有一點點驚慌了。
還不夠。她必須更加驚惶失措。他手臂變換姿勢,將她身子反轉,用力推落沙發。她唇色蒼白,綠眸蘊著迷惘。
他身體跟著重重倒落,兩只手臂扣信她,冰涼的唇瓣霸道地印上她的,用力推擠,試圖分開她的唇。她仿佛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拼命轉過頭,呼吸急促,雙手抵在他胸膛,抗拒著他不可理喻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