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略特用一個吻堵住她後,"信任我,寶貝。"他低聲呢喃,金色眸光專注,"信任我,也信任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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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不著。
用過晚餐後她便借口身體不適早早回房就寢,卻翻來覆去好幾個小時怎麼也睡不著。
整夜,她一直神智清醒地望著天花板,而現在已是凌晨四點了。
他已經人睡了吧,她知道他大概是十二點左右回到位于她隔壁的房間,臨睡前還悄悄前來探視她,就像之前的每一夜一樣。
他總會在她入睡後悄悄來到她房里,屏著氣息凝望她,卻什麼也不做。第一次發現有人站在她床旁,她幾乎要喊出聲,在偷偷打開眼簾,知道是他後整個人安定下來。
十幾分鐘後,他便再度悄悄退出她的臥房,然後她會听見他上床的聲音。夜復一夜,都是如此。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總是在臨睡前來到她的房間,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像期盼他會做些什麼,最後總是有一股隱隱失望。
她究竟在期盼什麼?
她翻轉個身,想起今晚他在餐桌上對她說的話。
他今天和那個皇帝朋友打架了。
周梅生簡直不敢相信,雖然他與皇帝是好朋友,但——打架?就算現在是君主立憲的時代,這樣也可以算是仵君犯上吧?而他——是為了維護她,才會和那個皇帝爭論起來的。
一念及此,心頭不禁涌上一股既是甜蜜,復又憂愁的感覺。他待她如此情深義重,她如何承受得起?
包怕的是,如果她真是有罪在身——
信任我,也信任你自己,只要我們彼此信任——
只要那樣就行了嗎?
她悠然長嘆,合上眼,努力想讓自己沉入夢鄉,卻因隔壁房里傳來一陣悶響,再度張開眼簾。有什麼事發生了?!她警覺到這一點,立刻回身下床往艾略特房間奔去。
「梅兒,不要,別留下我一個人!"他放聲狂吼,悚然自夢中驚醒,坐在身子。
好一會兒,他只是茫然地望著一片漆黑的周邊,不知所以。接著,米黃色的壁燈亮了。
周梅生亭亭玉立于他床前,凝向他的眸光帶著點不忍,"你作夢了。」她幽幽說道,遞給他一杯開水。
他怔怔地接過杯子,怔怔地飲了一口,又怔怔地看回玻璃杯。
「你在夢中叫的是我的名字嗎?」她低聲問道。
夢?是啊,他記起來了,他是因為那個惡夢而醒的。已經有好一陣子沒做那個夢了,自從她住到他家以來。為什麼今晚他再度人夢了?那個可怕的,"令人心痛萬分的夢、那個眼睜睜看著梅琳在他面前逝去的夢——他以為他終于擺月兌它了.但為什麼今晚會——
「艾略特,"她見他沉吟不語,鼓起勇氣再問一次,"你方才夢的是我嗎?」
他擬擬地回望她,"是你,也不是你。」
「那是什麼意思?」
「是從前的你,或者有一部分也是現在的你。」
「我听不懂。從前。現在,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輕輕嘆息,"或許你不懂比較好。」
「為什麼。你究竟隱瞞了我什麼?」她傾身近他,眼里閃著熱切,"你認識我很久了,對不對?什麼時候?為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還是因為我頭部受到重擊把有關你的事全忘了?」
他搖搖頭,嘴角牽起一絲苦笑,"你是忘了我的事,但不是因為頭部受傷,而是那段記憶對你而言根本不存在——或許是被你的潛意識給封住了。」
「封印?我為什麼要將關于你的記憶封印?」
「或許就跟你忘了那的事一樣,因為某種原因你不願記起。」
「就像晚那一樣?」她地的嗓音不自覺的顫起來,心底掠過一絲不祥之感,"我為什麼想不起那晚的事?"難道真如細亞所說她是因為承受不住第一次殺人的震驚?她猛然倒退數步,眸子因極度的恐懼而大睜,"不、不會的,不是那樣的!」
她驚恐的模樣嚇著了艾略特,伸手想拉住她,她用力甩開他的手。
「為什麼我想不起你.想不起那晚的事?"她哀聲喊著,一面不知所措地後退。
「沒關系,梅兒,別想了,別想了,"他急切地低喊︰「痛苦的回憶忘了也罷,別再去想它了。」
「那你告訴我,告訴我關于我的回憶。"她懇求著,"你來告訴我。」
「我不能,梅兒。"他閉上眼,痛苦難當,"如果你選擇遺忘,我就沒有權利強迫你想起來,那太殘忍,太殘忍——」
「你不願意告訴我?」
「對不起。」
「不!」
他不肯告訴她?這團可怕的黑霧究竟還要糾纏她多久。她什麼時候才能撥雲見日?
「不——"她一面厲聲尖喊,一面不停地後退,直到她撞翻某種東西為止。她抖著雙手拎起它。
「別踫它!別打開它!"文略特伸出乎想阻止她打開盒子,但已經太遲了。
攝人眼膜的璀璨光芒隨著她的動作迸射而出,周梅生屏住氣息,望著盒內價值連城的珠寶鑽飾。尤其是躺在正中央一條瓖著耀眼藍鑽的精致頸鍵,罕見的藍光恍若要把她
整個心魂都給吸奪了。
「這是——」
艾略特長嘆一聲,幽幽回道,"奧斯丁之星。」
奧斯丁之星?就是傳說中納蘭誠介送給妻子梅琳的禮物?她忽地一陣失神,盒子亦因此落下,名貴異常的珠寶就這樣散落一地。
艾略特看都不看地上的珠寶一眼,只一直注視著周梅聲,她直挺挺地站著,像失了六魂六魄似地。
「梅兒,"試圖接近她,"你還好吧?梅兒?」
她沒有回答,雙腿忽地一軟,跪倒在地。
「梅兒。"他輕喚著她的名,不知所措。
周梅生抬起那條被稱為奧斯丁之星的籃鑽須鍵,怔怔地凝視著,"這是納蘭誠介送給梅琳的禮物——"她低聲呢喃,"這干我什麼事?為什麼我的心會這麼痛?"地緊捂住頸鏈貼往自己胸前,"為什麼?艾略特,為什麼我會覺得心碎?我的心從來沒有如此空洞過,這個身于仿佛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梅兒,我求你。"艾略特亦跪倒在地,雙手輕觸她肩,頭深深地垂落,"我求你別這個樣子。」
周梅生瞥他一眼,手一松,奧斯丁之星自她手中滑落。然後,艾略特听見一陣急促的抽氣聲。
他猛然抬起頭,海兒在哭?不,她只是輕聲地抽著氣.一只手緊緊握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放胸前。她一聲比一聲急促地喘著,淚珠甚至開始紛紛滑落,沿著她的眸,她的頰,悄然聲地碎落在地。
她沒有哭出聲來,只是斷斷續續地吐著氣,比出聲哀鳴還更令人不忍,還讓人心碎。
「梅兒,你哭出聲音來吧。"他語音破碎,心亦隨之絞緊,"放聲大哭,沒關系的。」
她拼命搖頭,唇瓣逸出一串呢喃,"我不能哭,不能哭出聲音——」
「為什麼?難道你不知道種哭的方式會讓人更心痛嗎?你雖然沒有哭出聲音,卻比哭出聲音還令人難受,就算我求你,求你好好哭一場吧。別這樣折磨自己!」
她沒有答話,揚起梨花帶雨的容顏靜靜地望著他。
他憐惜地親她的頰。
終于,她哭了,自六歲那年母親辭世以來,第一次真正地哭出來。起先只有細細的,像新生貓的嗚咽自她唇瓣逸出,然後聲音才逐漸升高,逐漸擴大,一直到她卸去所有心防完全放松起來,一直到他將她的身于擁入自己懷里,讓她悲切的哭音掩人他的胸膛。
她不知哭了多久,才漸漸停止吸位,才漸漸平撫莫名激動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