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微微一涼。
安東尼不愧是首都的首席檢察官,利用這一爭取陪審團對他的認同。現在所有的人都會因為他為了保護一個小女孩,寧可放棄有利的證詞而對他心生欽佩之意,同時更對
被告不滿。而最後,他又以一句看似不經意的話,在陪審團心中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可惡!艾略特有種感覺,這場闢司是愈來愈難打了。
終于,第二場辯論宣布結束。
為免發生意外,法院檢察首先驅離旁听的群眾。
安東尼卻神態悠閑地走向被告席,"一直都沒有機會正式同周小姐打個招呼,原諒我禮貌不周。」
周梅生微微-愣,不明白他為何特地前來向他致意,甚至用如此客氣的語氣,跟方才進行辯論時判若兩人。
「你好。"她只得輕輕對他點頭。
他微微一笑,盯著她的灰眸冷冽銀利,"你很面熱。周小姐,我們見過嗎?」
她仔細打量他好一會兒,秀盾微蹙,"很抱歉,我不認為我們見過。」
「是嗎?」他毫無笑意地輕笑,"或許是你實在大美了,讓男人很難得不去注意。」
「這跟這次案件有關?安東尼,"艾略特懶洋洋的聲調突然插入,"或者你只是借此糾纏我的當事人?」
「說糾纏太嚴重了,艾略特,"安東尼朝他聳聳肩,"我只是向小姐打聲招呼而且。」
「是嗎?」他挑眉,似笑非笑,"你有時間在這兒磨蹭,不如回去再多想多幾個賺人同情的戲碼,方才的演出真是令我眼界大開。」
「那沒什麼。"安東尼好整以暇,"比起你的當事人假裝失憶的演出,我那點小小的演技實在算不了什麼。」
周梅生猛然瞪向他,艾略特則是繼續微笑,"如果你有意向我挑釁,請等到下禮拜第三次開庭吧,我很樂意證明你的看法錯誤。至于現在,想我還有事不奉陪了。」語畢,他輕拉周梅生的袖子,"我們先走吧。」
「艾略特,別走得那麼瀟灑。"安東尼嘲諷的語音自兩人身後追上來,"別忘了外面還有一群嗜血的記者們。」
艾略特不理會他,繼續輕拉周梅生手臂往外走。
「為什麼他要特意過來跟我打招呼?"她悄聲問。
「大概是想打擊你吧。"他抿緊唇,"別理會他。」
「外面真的會有一大堆記者嗎?」
這次,艾略特嘴角倒微微一彎,"你可以信任靖城的記者對追新聞的狂熱。」
丙然,兩人才剛剛踏出高等法院拱狀的大門,數十名記。者便立刻圍上來,數位攝影機亦將焦點對在兩人身上,尤其是周梅生。
數十支麥克風遞了上來,"周小姐,你在法庭上聲稱你無罪,既然你喪失記憶,怎麼知道自己無罪呢?」
「你因此案被解除皇室職務,又被逐出律師事務所,你的感想如何?」
問題一波接一波像潮浪般愈滾愈高,艾略特只是一徑掛著微笑,一只手護著周梅生,極力在檢警與記者群的包圍下,沖出一條出路。
問題愈來愈尖銳了,"周小姐,你失去記憶的宣稱是真的嗎?或者只是逃避罪刑的綏沖之計?」
「請問賀天藍真的認為當晚的凶手身材與周小姐相當嗎?」
「溫莎侯爵,因為替這樣的女人而和你的好友軍神翻臉成仇,值得嗎?」
只有這個問題,艾略特選擇當眾高聲回答,"不論事情進展到什麼樣的地步,星楊永遠是我的至交好友,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但是你懷中的那個女人傷害了軍神的女兒!"隨著這聲高高拔起的憤怒語音,沖向兩人的,是連續數顆小石子,場面亦因此開始混亂起來。
艾略特急忙伸出雙臂將周梅生納入懷中,護住她的頭臉,"你沒事吧?梅兒。」
她的語音問在他胸膛里,"我的頭——又開始痛了。」
「忍著點,我們馬上就到了。」艾略特語氣焦急,在檢警的幫助下突破人潮,迅速跨過停在一邊的磁浮車。在磁浮車凌空飛起時,他的心才略略安定下來。
「你沒事吧?」他檢視著周梅生,這方發現她右太陽穴附近被小石子擊中,泛起青紫,"他打中了你。該死的!"他咬牙切齒起來,"究竟是哪個渾蛋做這種事。」
「沒關系的,我沒事。」
他為她撥去額前鬢發,"你的頭還痛嗎?」
「我好像想起了什麼,艾略特,"她畢帶猶疑地,"方才有個奇怪的影像從我腦海閃過。」
「是什麼?」
「一個男人,穿著黑衣,蒙著面,"月梅生按著太陽穴,努力回想,"他的眼神很犀利,很殘暴,他快步逼向我——"她驟地抱住頭,片斷的影像像放映機中的幻燈片般一張張飄過,卻又渾沌不明,讓她的頭更加抽痛起來。
「怎麼了?梅兒,你沒事吧?」
「好像、好像又有另外一個男人,穿著白色軍裝——"她喘著氣,額前冷汗直流,"他在罵我,我的心好痛——」
「不,別想了。」艾略特猛地擁緊她,聲調掩不住激昂,"別想了!別想起那些只會讓你痛苦的回憶。」
別想起他曾經如何冷酷地對待過她。
「艾略特,這是怎麼一回事?"周梅生仰起頭來,神情無助,"我覺得我的記憶似乎整個混亂了,它們全都重生在一起,我分不清楚哪個是哪個。」
他沒有回應她的問題,只是溫柔地為她拭去滿額的汗珠,"不要再想了,梅兒,有些事情記得不一定是好事。」
「可是我必須想起那天晚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沒關系,想不起也沒關系,我會想辦法的。」
「你要怎麼想辦法呢?」她淒然搖頭,"不能一直用那個不翼而飛的槍來證明打我的不是管家、而是另一個在場的第三者。這樣的辯解太薄弱了。」
艾路特搖搖頭,沉吟半晌,"剛剛你說你好像記得一個穿黑衣的蒙而男子。」
「是啊,但那只是片斷的記憶,沒什麼幫助。」
「不,我想他很有可能就是那晚在現場的第三者。」
她茫然地望向他."那怎樣?」
「如果是真的,我得想一個方法引出他。」
他陷入深思,而她只怔怔凝望他。
他終于覺察到她的異樣,"想到什麼了嗎?」
她搖搖頭,"為什麼他們那麼恨我?艾略特。」
「你是指——」
「他們對這個案子的異常關注,而且對我,甚至對你都無法諒解。」
「因為他們以為你傷害了天藍。"艾略特輕輕嘆息。
「天藍?那個小女孩,軍神的女兒?」
「群眾有時候是相當盲目的。"他語氣低郁,"帝國人民因為太過愛戴星揚,愛屋及烏,所以特別不能原諒傷害他女兒的人。如果你今天只是一個普通的嫌犯也就罷了,偏偏你涉及的是有關于他們偶像的案子,他們自然把你當成攻擊的靶子了。」
「也包括你。你本來也是國內相當受歡迎的人物,只因為替我辯護,便也遭受波及。"周梅生的臉龐寫滿歉意,"對不起。你實在不應該接下我這個大麻煩的。」
他伸出食指按住她的唇,微微地笑,"我說過,不管別人怎麼想,只要我相信你,我就一定會替你辯護到底。」
但她值得他這麼做嗎?她低垂著頭,心中充滿了疑慮與不確定。
他甚至還騙他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他若是得知了真相,還會像現在這樣無條件地信任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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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略特,看樣子這次你真的是色迷心竅了。我沒想到我那個一向在脂粉陣中瀟灑自如的兒子,竟會為一個女人墮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