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以解釋這些天來她一些奇特的舉動。比如說,他常常在半夜醒來,發現她半倚在床頭,若有所思地凝睨著他。還有,據管家說,他不在家時,她總是躲在房里書畫。
而前兩天,她竟邀請仙妮亞來家里小住,似乎想改善他們母子之間冷淡的關系。
還有她方才莫名其妙的暗示。
殷忘塵沒有回答。「走吧。」她轉過身子,朝他微微一笑,「無憂的演出快開始了。」
她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伸手拉住她,「告訴我,這些天你都在擔憂什麼?」
她輕揚臻首凝望他,「沒事的,」她低喃著,不曉得是在說服他還是她自己,「我沒在擔憂什麼。」
「真的沒事?」
她忽然投入它的懷里,緊緊擁抱著他。
「忘塵!」她突如其來的熱情舉動令他一陣怔忡。
她終于放開他,綻開微笑,「謝謝你的關心,你大概是我這一生中,對我最好的人了。」
那朵微笑令他的心髒一陣揪緊。也令他心中不祥的預感更加濃厚了。
毫無疑問的,殷無憂這位世紀芭蕾天才再次攫住了所有觀眾的心。
手術後的她,舞姿仍完美得令人不敢相信她曾經發生過那麼嚴重的一場車禍。
一雙金色美眸依舊疊惑著所有崇拜它的舞迷,細致的臉頰依舊透出漂亮的玫瑰色。
不論是堅信她會重回舞台,或是對此事抱持懷疑的群眾,此刻都深深地為她美麗的舞姿著迷。曾經受過重傷的她,在詮釋角色的情感時,似乎比從前更加撼動人心。
謝幕時,熱烈的掌聲久久不歇。
她成功的演出讓殷忘塵漾起欣慰的笑意,眸中則微微閃著淚光。
韓蔭盯著她的側面,亦泛起了一抹笑意。他知道對殷忘塵而言,妹妹的幸福快樂比她自己的更重要。這也是她听到無憂和嘉斯墜入情網時,會又高興又擔憂的原因。
「嘉斯,」她轉頭對坐在她另一邊的年輕人微笑,「無憂表演得十分出色,是不是?」
「毫無疑問。」嘉斯亦回她一笑,「所有的人都被她迷住了。」
她掃視四周一圈,「的確。」
「這次公演後,無憂將應邀至皇宮的戲劇院表演。」
「你會陪她去嗎?」
「當然。」嘉斯語氣肯定。
殷忘塵靜靜地凝視他一會兒,「無憂就交給你照顧了,嘉斯。」
嘉斯聘出它的弦外之音,這女人是將自己妹妹的一生完全托付給他了。她對他的信任令他心情一陣激蕩,「你放心吧。」
殷忘塵點點頭,優雅地站起身,「對不起。」她對身旁的兩個男人褸貌地微笑,「我先失陪一會兒。」
兩人凝望著她飄然的背影。
「她真的是個很美的女人。」嘉斯贊嘆著。
韓蔭明白嘉斯的意思,殷忘塵美的不是外表,而是她的氣質及她鐘愛妹妹的一顆心。
「的確。」韓蔭同意地領首。
「你很愛她吧?」嘉斯忽然問道。
韓蔭聞言驚異地揚眉,一雙黑眸瞪視著他。
「何必如此驚訝;難道是我誤解了嗎?」嘉斯微笑,「你不愛她?」
「她是我的妻子。」他語聲沉穩。
「就這樣?」
「或許你該去後室看看無憂了。」他不動聲色。
「你呢?」
「我等忘塵。」
然而,當韓蔭在化妝室外足足站了十分鐘後,他的心髒忽然一陣狂跳。
殷忘塵一直沒有出來!她失蹤了!
那男人站在「志川」旁,緊盯著她。
殷忘塵沿著河岸,一步步走向他。
這里是韓蔭和芙洛蓮思曾經熱情擁物的河岸。她甩甩頭,揮去腦中那幅不受歡迎的情景。
「你帶錢來了嗎?」
她遞給他一張Ic卡,「三千萬可以讓你永遠不再來打擾我跟無憂嗎?」她面無表情地望向他,語氣平淡。
「三千萬?」他唇角歪斜,「你倒真大方啊!」
「究竟行不行?」
「你很恨我。」他慢條斯理地,「還在記恨十年前的事嗎?」
殷忘塵不發一言。
「要不是你那麼激烈地反抗,我是不會將你推下樓的。」
她依舊無動于衷地瞪著他。
「我說過別那樣著我,」他忽然生起氣來,「仿佛我是不值一顧的雜碎似的。」
她輕扯嘴角,充滿鄙夷地。
「停止這樣著我,賤貨,」他搖晃著她,「听見了沒有?」
她依舊直挺挺地站著,不為所動。
他用力甩了她一巴掌,巨大的掌力令殷忘塵的身子一陣不穩。
她用一只手捂住痛得發燙的臉頰。
「我改變主意了。」男人瞪著她,驀然用力絞扭著那張Ic卡,將它往地上一丟,「我不要這些錢了。」
「你想怎樣?」她間,袖色漠然。
「我要你,」他充滿邪氣地盯著她,「我要你這自以為是的女人臣服在我的腳下,佔有你比擁有財富更能讓我得到快感就像從前一樣。」
他忽然伸手拉住她,殷忘塵絲毫沒有反抗。
「你不抵抗?」那男人似乎有些驚訝,「認命了嗎?」
她沉默不語。
「可惡!」那男人的怒意更熾,用力拉扯著她。
「放開她。」
一個冷例的聲音令他粗魯的動作一凝。
「你!」他望著站在距他們五步之遙的韓蔭,喃喃說道。
韓蔭的黑眸轉向殷忘塵,「這家伙是誰?」他認出男人就是那天在芙洛蓮思俱樂部揍她的家伙,一把怒火迅速引燃。
殷忘塵沉默地垂下眼簾。
「告訴他啊,告訴你丈夫我們之間的關系啊!」男人的語氣帶著嘲諷。
她怎麼能告訴他?殷忘塵忽然揚起眼簾,紫灰色的變眸帶著淡淡的哀傷。
那眼神令韓蔭一震,「他就是十年前讓你懷孕的男人?」
她輕輕領首。
「而你要跟他走?」
她閉了開眼,似乎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是的。」
「為什麼?」他失聲喊道,「他是對你拳打腳踢的男人啊!」
「對不起,韓蔭。」
他不敢置信地瞪著她,「所以你擔憂的不是自己不孕,而是因為想跟這男人走,又怕違反了我們的約定?」
她殘忍的偏過頭去,「沒錯。」
「我不明白,忘塵。」他大跨步地走向她,緊握住它的肩搖晃著,「你為什麼要跟他走?難道你竟然會愛上這禽獸?」
雖然心情因他這句痛心的質問而激蕩難忍,她仍舊默然不語。
韓蔭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仲手輕撫著她浮現著五只清晰手印的臉頰。
「這是他打的?」他語音沙啞。
她只是靜靜地望著他,眼眸透明得令人心痛。那眼種緊緊地絞扭著他的心。
「你真的愛他?」他驀然放開她,倒退數步,「你竟然為了這種男人而決定離開我?」
殷忘塵咬緊牙關,點了點頭。
韓蔭忽覺眼前一陣黑暗,十歲那一晚的情形忽然清清楚楚地浮現在他腦中,父親與母親的對話交錯著撕裂他的神經。
他緊閉著眼,等待挪陣暈眩過去。按著,他放出一陣心碎的笑聲,「難怪,難怪你會堅持不肯簽那份文件!」他射向她的眸光冰冷,「我明白了。」
那充滿恨意的眼袖令殷忘塵的身子微微一晃。
「你走吧,我不會強留你的。如果你高興,甚至可以把那些畫都帶走,我不在乎。」
「韓蔭──」殷忘塵無法掩飾痛苦的神情,欲言又止。
「你讓我見識到了愛情的偉大。」他黑眸幽冷。
殷忘塵搖搖頭,紫灰色的變眸覆上一層水霧,「我很抱歉──不能給你一個繼承人。」
韓蔭空洞她笑,笑聲刺耳,「你以為我真的在乎那個?」
她捂住耳朵,不敢听他這種充滿了尖銳嘲諷的笑聲。
「再見。」他忽然止住了笑,一道青色閃電照了他森冷的臉龐,「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