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以頑石自許?」她是故意嘲謔他的。
他毫不在意的雍容氣度卻深深地打動她的心。她怎舍得放棄這樣一個有深度,有理想的男人?
她絕對不能向他坦白一切,如此一來,她必定會失去他的。
可是她又怎能自私地選擇不告訴他一切!他的國家就要發生戰亂了啊,她應該告訴他這件事的。
「我的才華、我的理想、我的生命、都是屬于他們的。」他那晚在山頂上所說的話,在她的耳邊清晰地回蕩著,「我能給你的也只有我的心而已。」
夕顏仰望著比前幾天都來得更燦爛的夜空。她就要連他的心也得不到了嗎?
這麼璀璨的夜空,難道是上天在諷刺她黯然的心情嗎?
「今井小姐為體力遲遲不進門呢?」駐寧在軒門外的憲兵羅伯見夕顏在門外徘徊良久,似乎毫無進門之意,禁不住好奇地開口。
難道皇太子殿下和這位美麗動人的小姐吵架了嗎?
自從憲兵總監大人指派他來負責駐守東宮這棟皇太子殿下最愛的建築物,除了太子的好友溫莎侯爵、賀少將和一個不知名的男子,他從未見過其他人有幸踏入二樓一步。
這位小姐是唯一的一位。而且她還是個女人。
當太子殿下交代他們這位小姐可以不經通報,任意且隨時進入雲石軒,享有與軍神和侯爵相同的特殊禮遇時,他們表面上雖不敢質疑他的吩咐,私底下可就議論紛紛了。
殿下和她究竟有什麼關系?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不需經過討論就可以確定了。當然是一對戀人了。
否則一向潔身自愛的太子殿下,怎麼可能讓她隨意進入他的私人書齋?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把太子殿下終于有了情人消息賣給新聞界,一定可以大撈一筆!
只可惜項上人頭無論如何還是得先保住的。
「抱歉,我為你們帶來困擾了嗎?」
羅伯覺得她清越的嗓音十分動听,「不是這樣的,小姐。我只是覺得你在外面待久了,恐怕會著涼。」
「謝謝你的關心。」她給了他一個甜美的笑容,令他一陣目眩神迷,「我只是想欣賞一會兒這些美麗的花。」
一直到她終于進了屋,羅伯依舊牌失魂落魄的狀態。
他現在總算明白什麼叫「傾城傾國」。這個女人的美貌絕對有顛覆一個國家的能力。
☆☆☆
一听見夕顏走進他書齋的清脆跫音,喬雲立刻放下手中的書本,抬起頭來。
他和夕顏父親一樣,喜愛讀傳統紙張裝訂的書,認為現代影像聲光效果十足的電子書只會令讀書人頭痛。
「我正在等你呢,夕顏。」他那一見到她便頓時散發愉悅光采神情令她既心動又心痛。
「你正在沏茶嗎?」她強迫自己自唇角勾起笑意,察覺到空氣中流動的清香似乎與前幾天不同,她又補了一句,「為茶葉好象與前幾天的不太一樣。」
「看來我這幾天的苦心教導沒有白費。」他戲謔地眨眨眼。
「是什麼茶?」
「記得我曾經帶你去的那座高山嗎?這就是產自那里的茶葉。」他微笑道︰「是我最鐘愛的茶。」
「這樣看來,我百好好品茶不可了。「她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喬雲起身,斟了一杯給她。
夕顏玩賞著他遞給她的陶杯,「為什麼不用瓷制的杯子?」
「你喝了就曉得了。」
夕顏色依言了淺淺啜了一口,品味著初入口的輕微苦澀與入喉後的甘美那種漸層的感覺。忽然,她揚起一絲微笑。「它有一種獨特的口感。」
「形容看看。」
夕顏合上眼簾,「是一種比較醇厚、比較樸實的感覺。」她輕揚眼簾,「用陶杯的確更能襯托出那種感覺。」
喬雲唇邊的微笑加深,「你我晚教過學生里最有天賦的一位了。」他迷人的碧眸光彩耀人,語氣則是威謔地,「艾略特喝了好幾年我沏的茶都還搞不清楚它們的分別,星揚更夸張,他連紅茶跟綠茶都分不清。」
夕顏禁不住輕笑著,她好奇地問道,「那冥王呢?」
「他最過分了,」喬雲佯裝仇仇不平地抱怨著,「竟然抵死不喝我沏的茶。」
「為什麼?」
「除了白開水,所有的飲料都矯柔做作得令人生厭。」喬雲模仿著他不屑的語氣,還輕扯一下唇角。
夕顏的輕笑驀然轉成開懷大笑。
喬雲和他的朋友之間的趣事幾乎令她忘了心頭之憂。但也只是幾乎而已。她倏然止住了笑,蛾眉不自覺地緊蹙。
「怎麼了?你好象有心事。」他兩道濃眉亦隨之弓緊。
「喬,有關諾亞行星的政變——」她吞吞吐吐地。
「你在為我擔心這個嗎?」他雙眉迅速舒展,微微一笑,「不必擔心,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他認為這只是個單純的政變嗎?根據杜長風說的話,她肯定這件事與前朝的舊貴族有關,可是她該如何警告他呢?
要告訴他一切就勢必得對他坦白自己的身世。
靶到一顆心搖晃著,「你不覺得這件事——」她困難地繼續,「可能不單純嗎?」
「你也這樣覺得!」他訝異地揚眉,「不愧是拿了個政治學學位的人。」他贊許地。
「你也認為它不單純?」她語氣發顫。
「嗯。」他頷首,「星揚與我都認為這件事跟前朝的流亡分子有關。」
「前朝?」
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他們應該是想復闢嗎!」他輕扯嘴角,微微一笑。
「可是沒有前朝的皇裔怎能算復闢呢?」
喬雲舉起茶杯,飲了一口,「你大概對我國的歷史不甚了角吧?」他淡然地說道︰「事實上納蘭氏皇朝有一位公主應該還活著。」
夕顏臉色蒼白,「你確定?」
他聳聳肩,「我們一直無法找到她。」
他們在找她?她的心跳不禁加帶,氣息亦不穩起來。
「不過我猜想此次政變應該與她有關。」他加了一句。
不是的,她跟這件事一點關系也沒有。這完全是喬治•威廉個人的野心造成的!
「難道不可能只是某些野心分子假借她名義興亂嗎?‘她極力使語氣淡然。
「這當然也有可能。「他微微頷首。
夕顏想大喊出聲︰事實就是這樣的啊!可是她只能愣愣地望著他。
「夕顏,「他輕握住她的雙肩,目光是關心的。」你今天一直不對勁。瞧你,」他伸手輕撫她蒼白的臉頰,「臉色都發白呢。是不是不舒服?」
「我覺得很冷,想喝一杯酒。」她怔怔地回答。
「好。」他柔聲道,走近酒櫃,「想喝什麼?」
「馬丁尼。」她直覺地回答,忽然又改變了心意,「不,還是伏特加好了。純的。」她想喝更烈一點的。
「那太烈了。」喬雲微微蹙眉,「我還是幫你調一杯馬丁尼好了。」
他打開酒櫃,取出一瓶來自奧林帕斯行星酒鄉的琴酒及另一瓶產地為玫哲倫行星苦區酒,以二比一的比例為她調了一杯馬丁尼。
夕顏凝望著他純熟的調酒動作,心神不定。
他已經對比次事件有警覺了,她可以不必透露她的身世。上帝竟對她如此寬厚!
「加不加橄欖?」他忽然問她。
她凝神,「不要。」她覺得一切似乎又有希望了。
當喬雲將調好的酒遞給她時,她甚至泛起一抹嘲弄的笑,「我不知道你這個皇太子還兼任調酒師。」
「艾略特強迫我學的。」他漂亮的碧眸閃著笑意。
她舉起水晶制的酒杯,一口仰盡。
「你喝得太快了。」她不贊成地叫著。
「無所謂。」她把玩著精致的酒杯,「我酒量一向不錯。再給我一杯她嗎?」她輕聲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