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沒有一個章朗健--喀!斑跟鞋踩聲靜了下來。
她很努力地想象著……卻無法想象再也見不到章朗健是什麼樣的滋味--是一片看不見底的空白,還是呼吸不過來的黑暗?
「哎呀,她停下來了!」
「怎麼辦?我們還要不要繼續走?」
「可是……」
後頭「耳語」的分貝之大,像根刺一樣螫醒她,深吸口氣,石品湄又繼續往前走,領頭推開綠廳的豪華大門。
「歡迎光臨!」大門應聲開啟,服務生笑容可掬。「歡迎光臨『THEWEDDING』。」
「哇--」記者們紛紛驚嘆出聲,對里頭喜氣洋洋的排場看傻了雙眼。
大廳里,除了原先的水晶吊燈及壁面雕繪外,還懸掛起五彩繽紛的彩帶、一束束可愛的汽球,服務生捧著一盤盤的香檳酒杯穿梭其中,一把把怒放鮮紅的玫瑰點綴在每個角落,小型的樂團抱著吉他與手風琴,吹著口琴,演奏出悅耳悠揚的西洋老歌,簡直就像是--
「這簡直就像是一場婚禮嘛!」張小庭忍不住月兌口而出,馬上就引起共鳴。
「對!『THEWEDDING』不就是一場婚禮嘛!」
「咦,那個穿紅色禮服的不就是名模杜伶嗎?」看準那位巧笑倩兮的「女客」,鎂光燈立即追了過去。
「那個穿鐵灰西裝的是鄒俊啊!」又有人對舉杯示意的「男客」叫道,麥克風搶了過來。
一時之間,本來群聚的記者全都散了開來。個個像飛來飛去的小蜜蜂,嗡嗡嗡嗡地在一朵花來、一朵花去勤采蜜,石品湄左看右看、前看後看,冷靜犀利的眼神卻始終沒有發現那熟悉高大的男性身影……如果這真的是一場服裝發表會,為什麼覃朗健他會沒有參加,不在這些華衣美裳的「賓客」當中?
有些氣餒地抿抿唇,石品湄正打算掉頭離開,站在麥克風前的司儀卻開始發言--
「歡迎各位來參加『THEWEDDING』。」
石森淵?!轉身一看,果然看見站在一圈雷射燈光下的司儀,竟是那日理萬機的總裁堂哥!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鎂光燈暴動地閃爍起來,照亮那身線條雪白優雅的燕尾服。
此外,現場步入了許多大小不一的孩童,有的是少了一邊的手,有的是坐著輪椅,帶頭的則是一個昂首闊步的白子癥少年,他們穿著正式的花僮禮服,拿著一枝枝的紅色玫瑰,笑容滿面。
他們不就是那群天堂鳥的孩子嗎?認出人的石品湄,微微瞠大雙眼時,阿平還對她頑皮地眨眨眼。
「相信各位已經見過參加『THEWEDDING』的『賓客』了,現在,讓我們來歡迎新人的父母進場!」雷射燈光迅速移位,照在不知何時站在大廳門口的一對男女身上。
「媽?!」石品湄吃驚得大喊。和其它人一樣看呆了,只見一身淺藍西革的阿Tom,相偕穿著一襲瓖滿水色晚禮服的錢清美走了進來,鎂光燈再度開始閃動,不僅攝入了這兩套男女禮服及模特兒相映得彰的美感,更拍下他們舉手投足間的濃情蜜意。
「伴郎伴娘!」雷射燈光再度一閃。
「不會吧?!」一票記者全叫了起來。「那是--」話未竟,鎂光燈再次暴動--下,這回是革命了。
方凱?G?羅爾曼牽著石晶溪,男俊女媚,紅黑色系的西革采取大膽的前開式設計,搭配同樣是紅黑色系的雪紡紗長裙禮服,再加上他們相視而笑的笑容,就是最好的裝飾。
連伴郎伴娘都出來了,那麼接下來不就是--
「新郎新娘!」
雷射燈光第三閃,照出門口的一對--嗯?一個新人?
新郎倌,穿著正式燕尾服,手中拿著金絲皇冠的鏤空頭紗,章朗健一步步走了進來。
一步步又一步步,章朗健慎重凝然的模樣感染了其它人的呼吸,連現場演奏都悄俏停止了樂音,像是要為這短暫的空白、安靜,制造出更屏人氣息的效果,教人目不轉楮瞧著、看著、等待著……
一、一秒鐘,兩、兩秒鐘,三、三,三--石品湄沒發現雷射燈光圈正籠罩著自己,沒有發現記者們個個再度蓄勢待發地拿起相機,鏡頭一致地對準,她只能盯著亦步亦趨亦近的章朗健,心跳加速到無法讀秒,向來自詡理性至上的腦袋無法運轉,就只能這麼笨笨的、呆呆的,一直一直看著他--
「我好喜歡妳、好愛妳,小湄湄……」章朗健走到她面前,很近很近的,頭一微俯就抵著她的額心,面對著面,四唇彼此相貼。「三百六十四天前的今天,妳開始當我的經紀人,管我什麼時候起床吃飯工作睡覺,管到我的人生愈來愈不能沒有妳;管到我--管到我我我我--」噢哦,門口在跳針了,他愈「我」,一張大臉就愈紅。「我--啊,求求妳大發慈悲嫁給我,一輩子都來當我的經紀人--我的老婆,我發誓!我將來的房子車子、小孩寵物、薪水存款保險金……統統都交給妳來管啦!」
不再吞吐、不再換氣,他豁出去的聲量大到整間飯店都可以听得見。
「就是這樣!」一口氣,他強硬地為她戴上頭紗,金絲皇冠在她盤起的發髻上閃閃發亮,此起彼落的鎂光燈不曾間斷須臾地按著快門。
「天啊……」不是千交代萬交代,教他要以最溫柔、優雅、完美的形象來求婚嗎?以石森淵為首的男士們個個申吟著,舉手抹額蓋著臉,但改不了眼前月兌線的演出,這可是SNG聯機直播哩!
噢!男人的臉都被這只小強給丟光了!
「不錯不錯……」反倒是石晶溪為首的一票女士可是欣賞極了。章朗健的求婚台詞多麼謙卑奉承啊!嗯……心不在焉看看身邊的男伴,決定哪天也要他們如法炮制,記得還要錄像存證哦。
「小湄湄?」欸哎唉……如果她不答應怎麼辦?真的,光是這樣想,章朗健就覺得恐怖到頭皮發麻;心跳激增到一千、口干舌燥、神經繃到都快要斷掉了。「妳願意嫁給我吧?我發誓,我會一輩子都對妳很好很好很好好好……」
石森淵他們幫他想出的求婚台詞全數忘得精光,章朗健又想不出其它更高明的詞句,只能就這麼「好」下去,直到他無意識張合的嘴,被一根柔軟的指尖輕輕點住,她凝視著他,心中有著太多說不出口的感動。
三百六十四天之前,石品湄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習慣在身邊一個又纏又黏又磨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和自己截然不同;開朗外向、粗魯直率,還從不按牌理出牌,時時都在破壞自己規律的生活基本法則……但是,她卻偏偏又無法想象與他以外的男人共度未來的五十年--一萬八千兩百多個日子的生活!
是的,她只想再跟著他到夜市里,穿著全身不到一千塊的行頭和攤販殺價。
是的,她只想一直坐著他那輛又寶貝又老爺的小旅行車,和他到處「趴趴走」。
是的,她只想泡一杯又一杯的女乃茶,與他共享那暖熱香甜的好滋味……
是的,是的,是的……
回過神,她發現每個人都以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天堂鳥的花僮們圍了過來,將手中一朵朵的紅玫瑰送到她的懷中,甚至,連樂團都開始演奏起「結婚進行曲」。
一揚眉,看著眼前男人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模樣……臉色故意一沉,看著他表情一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