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肥大肚子的老板色迷迷的看著她。「你想開多少錢呢?」
沈蓓珊抿嘴淺笑,試探性的比五根手指:「我想……五百萬。」
老板瞪大眼楮,「五百萬?小姐,你在開玩笑!」
她有點氣餒,誰會知道這些毒品究竟值多少錢。「那……兩百萬如何?」
「兩百萬!」老板的耐性差不多光了。「很抱歉,小姐,你開兩千我也不買。」
總是自己心愛的作品,卻被說成如此不值,她也很憤怒,一拍桌子。「不買就拉倒!」
走出畫廊,她大嘆特嘆,但還是繼續向下一家前進。
「這已經是第九家畫廊了,你到底要作什麼?」凌子舜問她。
「我只是懷疑,那些壞人既然用畫作掩護來走私毒品,接頭的人是不是會用畫廊來作掩護呢?你知道,就是掛羊頭賣狗肉嘛!用畫廊的名義來進行畫的買賣,不是最順理成章的嗎?所以我想……」
「你想用這張畫作誘餌,引歹徒出面買畫!」凌子舜大叫,他覺得這番推論不是完全不可能,但他更佩服沈蓓珊竟然訂出這麼大膽草率、有勇無謀、顧前不顧後的計畫。「就算有此可能,你這種方法簡直是白痴自殺的行為!」他氣急敗壞的罵她。
「好嘛!憑我的腦袋就只能想出這種白痴方法,怎麼樣?」她隱忍已久的委屈和酸楚轉變成兩支紅眼圈,身體也激動得不住打顫。「不然你要我怎麼辦?我不能呆呆坐在家里等培培被逮捕,這樣我會瘋掉!雖然他不要我,可是我還是很愛他啊!」
「誰跟你說他不要你?」他又氣又好笑,又忍不住為她率直的深情而感動。
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滾落她的面頰。「他自己說的,他對我叫貝蒂,他要的是貝蒂。」
「唉,我答應他現在不能跟你解釋,但我可以保證那只是個誤會。」
「你是說……」她懷疑的眯起眼楮,「他還愛我?」
「當然,當然。」凌子舜信誓旦旦,「他愛你愛的不得了,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那麼……」她雪白的臉頰泛起一抹粉紅,破啼為笑。「我更應該為他洗清罪名!」
「這是什麼結論?」凌子舜快急死了,「去把這張畫交給警察,快去!」
「不要!」她眼楮閃耀著充滿希望的光芒,毅然決然的走進下一家畫廊。
「蓓蓓!」
沈蓓珊不理會凌子舜哀哀的叫聲,逕自走到櫃台。
「老板,買不買?」她懶得再社交,直接了當把畫給拿出來。
瘦高個子的老板上下打量她,再看看那張畫。「畫工不錯,你想賣多少?」
「八百萬。」她索性提高價碼。
老板倒抽一口氣。「小姐,你開什麼玩笑?」
沈蓓珊也開始覺得這個主意是有點像玩笑。「好嘛,那你說這畫值多少?」
老板耐心的琢磨半晌,「我能給你最好的建議是,三千五。」
「連框才這樣?」她又想拍桌子了。
「雖然這是個好畫框,但我並不需要。這樣吧,如果你很急需用錢,我建議你到這家畫廊去踫踫運氣……」老板從名片簿里找出一張名片,「我記得這家老板對畫框很有興趣。奇怪,在我看來他們的畫框比畫還值錢,好像也有幾幅你這種畫框。說不定他們會樂意出比我高的價錢……」
「謝謝老板!」沈蓓珊搶過名片,樂得想親吻他,飛快沖出畫廊。
「現在可以把畫和名片一起交給警方了嗎?」凌子舜也很高興。
「什麼啊!八字都還沒一撇呢!」話雖如此,她卻很難控制住臉上期待的笑容。
「沈蓓珊,這件事不是在玩游戲!」凌子舜厲聲警告她。「踫上危險時我沒辦法救你,你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是去把你的想法說給警方听,讓他們去傷腦筋!」
她收斂起笑容,想起歹徒闖進來的那天,她就背脊發寒。「如果警方這麼容易就相信我們說的話,培培為什麼要逃?」她強自撐著,「我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說的話,警方又會相信幾分?搞不好把我也一起抓起來。」
凌子舜逼於無奈,急得月兌口而出:「我真受不了你們倆個,他為了讓你遠離危險而故意和你分開,而你還要自己往危險里跳?」
「你說什麼?」她大驚失色。「遠離什麼危險?」
他嘆息,把席培銘為了怕鞏氏企業對她不利,而故意與她絕決的事說出來。「你不能怪他會擔心過度。因為他父親就是這樣去世的。」
「席伯伯?」沈蓓珊心髒加速鼓動,嘴唇微微泛白。「我記得他是車禍死的。」
「那是被人蓄意撞的。」凌子舜緩緩說明:「整件事情說來實在太復雜了,總而言之,十年前有人想說服席爺爺參與一樁賄賂案,而席爺爺堅決拒絕了。對方一氣之下,害死他兒子,同時也是一種警告,要他勿輕舉妄動。十年後,故事重演,但這次培銘不只是拒絕了,還進一步展開調查,你想,對方會輕易放過他嗎?」
她驚悸的要喘不過氣來了。「所以他害怕鞏氏企業的人會來對付我?」
「事實上,鞏氏企業只是整個案子里的小角色。我們有理由相信背後還有更大的勢力在操作。培銘就是期望能找出真正的主使者。」凌子舜停頓半晌,柔聲勸說:「蓓蓓,這次听我的,不要辜負他的心意,遠離危險,好嗎?」
沈蓓珊壓抑著波濤洶涌的情緒,思索好久,終於下定決心。「好,我答應。但你讓我再試最後一次。只要我能證明這家畫廊有嫌疑,我一定立刻交給警方處理。」
「可是……」
「他這麼多事都瞞著我,為我著想,怕我擔心,而現在又卷進販毒的嫌疑,我真的想為他做點什麼……」她頓了頓,忍著眼眶里泛濫的淚水,「求求你,子舜,現在除了你我,沒有人能幫培培月兌罪,你就答應讓我再試一次,我答應你會小小心心的,好嗎?」
凌子舜善意的堅持逐漸被她倔強的淚水擊潰,末了,他終於勉強同意:「好吧。」
8.5
在旅館房間里,席培銘背著手來來回回踱步,感覺自己像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徹夜思考後,整樁事情在他腦里已經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現在他只差一個著手點,一個能讓他月兌離柵欄的途徑……
「蓓蓓被抓了!」
凌子舜突來的聲音像投下一顆炸彈一樣,使他整個人跳起來。「什麼?」
「她進去那家畫廊……老板親切的和她議價,還倒茶拿瓜子請她吃喝,什麼不好的預兆都沒有,然後,然後她就昏過去了,就被帶走了……」凌子舜慌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恨死自己的無能,眼睜睜看著蓓蓓被兩個男人抬走,竟然連一點力也施不上。
死後十年來,他沒有比這一刻更恨自己是個沒有「特殊能力」的笨鬼魂!
席培銘感覺周圍空氣冷得像冰。他大喘一口氣,強迫自己要保持鎮定,嘶啞的問:「慢慢說,子舜。什麼畫廊?什麼老板?」
凌子舜把沈蓓珊魯莽的計畫敘述一遍。「都是我不好,沒有強迫她放棄計畫。」
「別自責,你已經盡力了。」他很清楚這個女人從小就憑直覺行事。「你還沒說到重點,蓓蓓現在怎麼樣?」他握起雙拳,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彷佛在等待死刑的宣判。
「她被綁在畫廊地下室里,可能被麻醉了,動也不動。我叫不醒她。听他們說要等晚上再處理,不知道是怎麼處理……」凌子舜恐懼的聲音逐漸變小,想也不敢再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