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倔強的小女人,總有辦法惹怒他,又讓他不得不忘記她的不服從,沉溺于她的一舉一動。
大婚之後,明貞格格住進和碩王府當上少福晉是必然的事,顧慮到雨荷的感受,他仍打算獨居景平閣,而另外挑個樓或園的讓明貞格格住進去。
不會改變什麼的,一切仍和現在一樣,雨荷才是他最在乎、最關心的人,等到時機成熟,也許他可以扶正她,讓她當上側室福晉也說不定,他不會辜負她的。
「稟王爺,有急報!」
一名侍衛手上拿著一封信,傅恆接過一看,頓時變了臉,上頭寫著雨荷失蹤了。
「即刻飛鴿傳書回去,要他們把整個京城都給我搜遍!」傅恆俊逸的臉上隱隱有著肅殺之氣,他大手一拍,一張木桌登時缺了口。
「遵命。」那侍衛被他的氣勢給懾住,趕緊領命而出。
沒有人可以這麼離開他,雨荷她更不可能。傅恆震怒不已,他已千方百計為她著想,她還要他怎麼樣?居然想出這種逃跑失蹤的把戲,她以為這麼做可以改變什麼嗎?
他不會讓一個女人左右他的心智的!
等方總管找到雨荷,他會讓她知道愛耍失蹤把戲的女人是不會討人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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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夢速,南國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暮,
蘆花深處泊弧舟,笛在月明樓。
閑夢速,南國正芳春,船上管弦江面綠,
滿城飛絮混輕塵,蝶翻輕粉雙飛。
雨荷撫瑤琴吟歌,一旁的看官酒客卻給了寥寥無幾的稀落掌聲,她也不在意,結束表演便要離開。
「程姑娘,你請稍候。」小酒館的主人喚住雨荷,他面有難色地開口,「最近客人來得少,你的表演恐怕得先暫停了。」
雨荷怔住了,怎麼會這樣呢?
「你也知道,自從你……」那主人的眼光瞟到雨荷微隆的肚子上,「又不肯跟著客人喝酒助興,我們的生意的確變差了,這兒是一些銀兩,你明天起就不用再來了。」
拿著那三兩銀子,雨荷漫步回家,雖然她老早就打定主意,等到肚子再大了些,行動更加不便後就不再露面唱歌,但被人辭退倒還是頭一遭。
來到杭州也近半年了,她和爹落腳在西湖旁,平日爹種種菜,她則偶爾在附近的小酒館彈唱,本來日子好端端的,她卻在這時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一定是傅恆不準她喝防孕藥後才有的吧?雨荷不曾思及要打掉這個孩子,她平靜地接受命運的安排,只是,她也對月復里日漸成形的孩子感到抱歉,她沒能給這孩子一個爹。
暗恆,應該也早就和明貞格格成親了吧?
那日偕同爹離開和碩王府後,兩人一刻也不敢多逗留,一路趕著到杭州,直到確定無人追蹤,這才放心在西湖定居下來。
罷開始雨荷常會為了思念傅恆而郁郁寡歡,但在明白自己再也不會回去他身邊的事實後,她暗自收拾起傷心,告訴自己,既然已經決定要走,就不要再去多想些什麼,她同傅恆,本來就不是會有交集的兩個人,要不是為了那五百兩,又正好陰錯陽差地叫徐雍和德慶給買下來,她根本就不會遇上他。
他不需要她和這個孩子,會有其他的女人幫他生下屬于正統身分的孩子,因此,她壓根不曾想過要讓他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這件事,沒有必要。
倒是爹十分不贊同她的作法。他說,難道還要再重蹈一次她娘的覆轍嗎?
她也不想,但她更不願回去面對他與明貞格格,當初她不就是因為這點才決定離開他的嗎?
她知道他不愛她,而這花了她好久的時間才去面對,她真的不認為自己還有勇氣再同他周旋。
她和孩子這輩子都不會回京城,更不可能與他踫面,大家各過各的,這不就是很完滿了嗎?沒有人會難過或受傷。
雖然,多少個漫漫長夜,她因思念他的味道而泫然淚下,但她都咬牙撐過來,以後的人生道路,應該只會愈來愈平順,她會慢慢淡忘自己有多麼愛他。
「雨荷,今天怎麼提早回來了?」
斑大忠正在幫雨荷熬藥,想替她補補身子,他們買不起雞鴨,他得自己去采草藥。
雨荷簡略告訴他不去酒館的事,高大忠不憂反喜,他早就勤勸雨荷待在家里休息。
「身子最重要啊!」而且雨荷又有孕在身,更是馬虎不得。
「那我改到你的攤子幫忙好了。」雨荷體貼父親年歲也大了,還得為了生計挑菜賣菜,十分辛苦。
「不用了,我一個人忙得過來,你就乖乖休息,去西湖散散心也行,別累壞了身子。」他知道她表面上看似若無其事,但私下仍是為了傅恆而悒悒不樂,令他心疼。
拗不過父親的再三勸說,雨荷只好打消出門賣菜的主意,其實她近來身體的確不適,時常月復痛,但為了避免他擔心,她絕口不提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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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雨荷在游客如織的西湖畔散步,默默想著自己的心事,整個心頭都是傅恆的影子。
變累了,她便至西湖旁的一間小廟燒香拜拜,求那菩薩保祐她父親和她尚未出世的孩子,除了這兩個人之外,她實在什麼也沒有了,他們是她惟一的依靠。
坐在石凳上,雨荷輕輕閉上眼歇息,待會兒她還想去父親的菜攤子上幫忙。
「你看、你看,那里有間廟呢!」
一名嬌艷美麗的女子向身旁的男人撒嬌似地道︰「我好累喔!我們過去燒個香,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好好好,都依你的。」那男人執著她的小手,走向小廟。
「程姑娘?」那男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眼前這個坐在廟旁石凳上的女子,不正是程姑娘嗎?
雨荷睜開了眼,驚嚇得不知該說什麼。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完了,她該怎麼辦?
「你怎麼會在這里?」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徐雍,他趁著春暖花開的好季節,偕同愛妾一道下江南游玩,這日正巧到西湖欣賞風景,不料卻遇上大半年沒見的雨荷,意外至極。
「我……我跟著我家相公四處做生意,今日正巧到西湖來。」雨荷隨便說了個謊,又馬上遮住自己微隆的月復部,她絕對不能讓徐雍知道自己有了傅恆的孩子。
「她是誰?」一旁的美女不甘受冷落,意欲插話。
「你先進去廟里燒香好嗎?我有話要和程姑娘談談。」徐雍示意愛妾先離開。
只見那美女嘟著小嘴,不高興地走開了。
「你家相公?他人呢?我想會會他,認識、認識。」徐雍直覺認為雨荷在說謊,他眼尖的瞧見她隆起的月復部,心下雪亮。
「不必了,他忙著做生意,沒空和王公貴族閑談的。」雨荷希望趕快打發走他,但另一方面,她又渴望從他口中知道一些傅恆的消息,她明白他和傅恆是極為要好的朋友。
「你為什麼要離開傅恆?」
徐雍料想雨荷八成還不曉得傅恆為了她干出哪些好事,而且她肯定未改嫁他人,就居住在西湖附近也不一定。
「為什麼不離開?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許諾盟約,我想走就走!」她態度頗為強硬,和以往大為不同。
「他一個月後就要奉皇命前往北方的羅剎國,一路風險危阻甚多,兼之路途甚遙,恐怕幾年內都不會再回京城了。」徐雍凝著雨荷的臉看,想知道她听了這消息後會有什麼反應,她若對傅恆尚有情意,定當有激動的神情。
雨荷聞言激動不已,連帶的也跟著月復痛起來,她彎子,好減輕不適感。
徐雍教她這般的反應嚇了一大跳,趕緊說要送她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