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德馨神色異常的走進病房,不發一言拿起針筒幫山口哲至注射,山口哲至照往例,乖乖地閉起眼楮讓她施刑。
可憐的他,一身硬底子卻怕針、怕血,講出去真會被笑掉大牙,還好這小護士現在跟他交情已算不錯,應該不會出賣他,否則他在台灣大概待不下去。
打完點滴,丁得馨默默地收著一些東西,山口哲至見她不吭一聲,倒先開了口。
「你怎麼了?看到晚報了?」剛不敢拿晚報給她看,沒想到她一到護理站還是看到了。
「嗯!」她沒想到兩天前的新聞,這麼快又有了後續。
「難怪臉色變得更難看,丑死了。」他愛憐的抓抓她的頭,沒自覺這舉動有多親密,只顧著安慰她,「別這樣沮喪,一切都等待查明。」
「不管結果如何,最近這一連串的事對豐亞已經造成傷害。」被他親密的舉動嚇了一跳,丁德馨直覺地後退一大步。
「你放心,我相信你父親一定能夠讓它無事落幕。」
「你會給北川小姐這樣的建議嗎?」丁德馨抬起那雙翦水黑瞳問著。想到他跟北川雅子的關系又讓她一陣心痛。
「她不需要我的建議,她是個明辨是非的聰明女孩。」山口哲至哪看得出來她心意,逕以贊美北川雅子來安慰她放心。
「我希望她能相信我父親經營公司的方法。」
「會的!」這次山口哲至舉起她手輕拍著。
不知怎搞的,對這女孩,他就有那股油然而生的保護心理。奇怪,雅子就像從來不需要他保護,反倒是她一直監護著他,山口哲至低笑一聲。或許是因為丁德馨的嬌小吧!
就像個小女孩要人保護。
☆☆☆
丁德馨輕輕掙月兌他的接觸,害怕他造成的震撼。
「我剛听說你明天要出院了。」這個消息跟晚報標題一樣讓她感到傷心。
「嗯!好了差不多,也該出去透透氣。」他真的是悶斃了。
「會馬上回日本去嗎?」
「應該,這次到台灣‘玩’太久了,該回去辦辦正事。」他自我解嘲著。
「哦!」丁德馨語氣透著明顯的失望。
意思是說,過了明天這一切都將結束,一場未曾開始的戀情轉眼便結束,丁德馨一陣惆悵上心頭。
「恭喜你出院!」情不自禁地,她湊上前輕吻了他臉頰。一陣苦笑後,慢慢地走向房門,一切是那麼自然、溫柔……山口哲至沒想到她會有這舉動,愣了半晌。看她轉身離開,急著叫她的名字。
「德馨!」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
丁德馨沒因他的喚聲停下腳步,只是在闔上門時轉頭,苦澀的說︰「明天一定會有很多人來歡送你,今天算我私下向你道別,保重!」
隨後落寞地闔上門。
☆☆☆
那兩個出事車主向法院提出告訴這件事,將丁仲嚴好不容易運用關系壓下來的新聞,又重新炒熱起來。身為豐亞法律顧問的楊榮,這時當然更是一個頭兩個大。
「丁叔,設計部門跟危機小組到底查出什麼了沒?」再這樣下去,他實在沒把握打贏這場闢司。
「……」丁仲嚴充耳不答,只是一味地沉思。
「丁叔?」楊榮這次干脆叫更大聲些。
「哦,楊榮!」丁仲嚴如大夢初醒般望著眼前的年輕律師,他知道他是為那件事心急。你先別急,照目前初步的研判!應該是這兩名車主自行改裝某些零件,才會發生這些問題。
「但是設計部門張經理說,那些零件上頭也打了豐亞的mark,應該是豐亞原廠的東西,這樣一來,豐亞還是難辭其咎。」
「事實不然。」丁仲嚴起身離開椅,雙眼犀利地望向大樓底部的車水馬龍。
「那些零件是劣級品,有人從咱們報廢的零件中偷了出來,並鑄上豐亞的mark後,傾銷出去。」
讓他百思不解的是,到底是什麼人有這能耐,拿到報廢零件又能鑄上mark?那又到底有多少像這樣的東西流入市場?
「如果我們拿不出被竊或是傾銷人的證據,在法院上,豐亞仍然站不住腳。」楊榮相信丁仲嚴應該了解這一點。
「這我知道,我已經要品管部門及物管去查了。楊榮,你現在只要將重點放在——為什麼幫那兩名受害車主換零件的修車廠竟同時倒閉,關門不知去向,以及,才買不到一年的車子,為什麼要自行找保養廠替換零件,而不回原廠保養——這兩個疑點就成了。
要讓法官產生疑問,為什麼他們要多花冤枉錢?」
「我知道了,這的確是讓人費疑猜的地方。」
「多方面進行調查,我希望這件事越快落幕越好。」
「我知道,丁叔,以免影響我們與勁田簽約的事。」楊榮當然了解這事情若不好好處理,可能造成的影響有多大。
「沒錯,但我擔心今天這件法律訴訟一上報,勁田那邊不知道會不會延期簽約。」
一整天讓他精神無法集中的就是這件事。
「應該不會吧!」楊榮語氣中充滿擔憂。
「希望不會。」丁仲嚴說的一點也沒把握。「好了,很晚了,你快回去吧!有空找德馨出去約約會,放松一下心情。」他知道這些天德馨的日子不比他好過。
「謝謝丁叔。」
楊榮走後,丁仲嚴將整個人塞進大皮椅中,思維快速翻騰著,這陣子出的事太多了!
多到讓人覺得不真實……就像一個網一樣,從四面八方向罩了下來。
丁仲嚴點燃一根煙。整個辦公室在楊榮離去後,僅剩他一個人,熄掉辦公室內的大燈,他讓自己置身在黑暗中,俯視著外頭七彩夜色……這一切像是個有計劃的大陰謀……但是,到底是誰?是誰有心弄垮他……「鈴……鈴……」
突來的鈴聲,讓他警覺地回頭。
丁仲嚴看著破壞寧靜的聲音來源,桌上那支專線電話正賣力的響著。已過下班時間這麼久,還會有誰找他?
「喂!我是丁仲嚴。」他還是接起了電話。
「我是北川雅子,請你喝杯酒如何?」那頭傳來不帶猶豫、清脆的邀請。
「雅子?」丁仲嚴盯著話筒,驚訝是她的來電。「請我喝酒?希望這不是鴻門宴。」
他想到可能發生的問題。
「放心,今夜不談公事。」話筒那端傳來一句承諾。
「好!」不知怎搞的,一听她這麼說,他竟毫無保留的相信她,心里便直覺一陣釋然。
苞這女人講話就是爽快,從來毋需揣測臆度或是拖泥帶水,她說不談公事便是真的不談公事,他當然欣然赴約。
今夜,丁仲嚴突然渴望大醉一場……☆☆☆
從小酒吧出來,了仲嚴載著北川雅子直沖北海。在北海高爾夫球場小山崗上,他們倆坐在草皮上,丁仲嚴將早先準備的外套讓北川雅子披上,兩人不發一語直盯著海上的點點漁火。
這份沉默自球場門口漫步開始,便一直延續到小山崗。良久,丁仲嚴決定問出一整晚憋在心頭的話。
「你對豐亞還有沒有信心?」他相信她應該看到了晚報。
「不是說好今夜不談公事嗎?」北川雅子溫柔淺笑,提醒他犯規。
☆☆☆
「對不起,算我破壞今晚的完美好嗎?我真的很在意。」
他深信她約他出來應有目的。豐亞TWISTER汽車發生問題的事,在消基會打電話給豐亞當天晚上就上了報,消基會向豐亞保證,絕不是他們所公布,不知那名記者是從何處得到的消息。自此之後,所有媒體記者天天緊咬著豐亞集團不放。
才隔幾天,今天又一樁官司案上了頭條,這一切快得讓人招架不住,丁仲嚴雖有自信——豐亞集團所有的一切產品都是最好的,但北川雅子有沒有像他一樣的看法,他就不知道了。他沒把握任何一個企業願意一而再、再而三的給謠言不斷的合作廠商澄清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