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別慌,殷玲不是女鬼,你看……」嵇揚拉開他床上的帷帳,牽過母親,讓她看著被剛才那一折騰已經氣弱昏睡的殷玲。
「她……呵!真是個美人呸子!」沒想到鬼也能有這樣一張嬌艷欲滴、晶瑩剔透的臉孔,難怪他兒子會著迷,但鬼終究是鬼,再怎麼美她還是不能當嵇揚的妻子。
「娘,你模模她的臉她的手,可是冰冷的?」嵇揚對母親提出建議。
「我……模她?」嵇母懷疑兒子是不是被邪氣沖昏頭了。
「真的無妨!你試探一下,便知道她是不是幽魂。」
看兒子一股堅持,嵇母沒法子,緩緩伸出顫抖的右手往那張像吹彈即破的紅顏輕觸一下,這一模……
「是溫熱的!」她驚訝看著兒子。「揚兒,這……」
「娘!殷玲她不是鬼魂,這一切說來話長……」看母親的臉色由起初的驚恐不安,趨向疑惑不解,嵇揚以最簡短言詞將殷家一家被殺,殷玲被失散大哥救,到她受傷療養做了番解釋。
「娘,我擔心她的仇家不會放過她,所以將她帶回家來療傷。」
「原來是這樣子的,真是可憐的孩子。」嵇夫人忍不住又伸出手輕撫那張熟睡的臉。「奇怪,小姒不是被她嚇到嗎,怎麼一點都不怕她。」
「娘,你記不記得剛剛小姒叫她什麼?」
「好像……美女姐姐。」
「這就對了,嵇小姒這個鬼見愁真的連鬼都服了她,殷玲跟我說,那晚根本不是她嚇到小姒,而是小姒嚇到她了。她從沒見過一個小孩這麼有膽子,一面夜闖鬼屋還一面唱歌,一雙小腳跑得像風車輪一樣,一下子這邊跑跑,一下子那邊跑跑。沒想到卻一不留神,一頭栽到長滿雜草的池子,雖然那池子已經干涸,但摔下去不重傷也得讓她跌斷手腳,還好殷玲大哥長鞭一揮,將她下墜的身子拉了上來,而殷玲馬上趕上前抱住她。」說到這兒,嵇揚露出一陣苦笑。
「娘,你知道嗎?沒想到小姒被救起的第一句話竟是說︰哇!美女姐姐你好美哦!」還伸手模了一記殷玲的臉頰,殷玲怕她說她是人的身份,因此才點了她的昏穴。
「原來如此,那方霄她們听到那聲驚叫應該是小姐掉到池子里發出的了,這小姒……真是大膽。」嵇母愛憐的罵著女兒,但心里卻又有點驕傲自己生了個這麼異于常人的女兒。
「娘,那您不反對我跟玲兒在一塊兒?」
「娘怎麼會反對呢?姑且不說他們已經拜過堂,這麼出色的一個女孩,任誰看了都喜歡,只是對精梅……」
「孩兒這輩子只鐘情殷玲,請娘派人送沈姑娘回鄉下吧。」
「也只好這麼辦了,你啊,就只會找我麻煩。」
殷家鬼魂的傳說到殷玲身份被公開後,算是真正澄清了,嵇揚取得母親的認可後,更放心大膽的將殷玲留在嵇府養傷。
jjwxcjjwxcjjwxcjjwxcjjwxcjjwxc
這天夜里。
「玲兒,醒了。」
嵇揚一進自己房門,一眼便看殷玲坐在桌前,人傻傻地不知道想什麼,明明見到他們進門卻是連氣也不吭一聲,仍舊像個木頭人一樣坐著。
「怎麼了,還生氣?」他將手上剛由廚子送過來的熱湯擺到桌上,在她面前坐了下來柔聲問著。
「……」殷玲還是沒吭氣。
「來,先喝盅雞湯,要氣再繼續氣。」嵇揚也不哄她,將湯放在她面前說著,人便往外走。
看來早上兩人後來那場抬扛她還放在心里,記恨記到現在,他真不知該怎樣跟她解釋她才會相信他沒利用她,問案詳細是他一慣的作風,怎麼這樣就惹她生這麼大氣了。記得浦安跟他說過,當女人生氣的時候,越是理她她就越生氣,最好的方法就是隨她去,保證她馬上找你說話,他倒可一試。
丙然……
「等一下!把湯拿走,不要你假好心。」殷玲看他不多說一句話便轉身離開,嘟起一張臉推開面前的熱湯。
這男人每次一接近她,她就變得毫無招架之力,明知道他根本懷疑她,不信任她,自己就是傻傻的向他尋求幫助,沒見過人像她這樣笨的。
听到佳人的反應,嵇揚憋著笑連忙轉回身坐在眼前,沒想到浦安那小子對女人這麼有研究,嵇揚這次真是服了他。「玲兒,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只想查明真相,你不該誤解我的意思。」
「我說的就是真相,怎樣,我是不講道理,我是殺人犯,你將我送官啊?」那男人竟然在抱了她、吻了她。「欺負」她之後,再說她是個殺人犯。要她怎麼咽得下那口氣,真是卑鄙小人。
「你怎麼又提這檔事呢?」嵇揚听了頭都痛起來了︰「我跟你說過對不起,也跟你道歉過。早上那句話我說錯了,我是隨口說罷了,你何必氣成這樣。」
「哼!版訴你!因為你說中我的心事了,我一直覺得那三人是死在我手中,我高興的很。」這是句實話,沒人能了解當年她親眼看見親人一個一個被刀劍砍死的慘狀,若不是大哥阻止,她真想一刀一刀割下他們身上的肉,祭拜父母親人。
「玲兒……」
「你們根本不懂,一個七歲女孩承受那種慘絕人寰的殺戮是件多麼殘酷的事,你不懂,不懂……」時間仿佛又拉到當年慘狀發生的那和殺那,殷玲看見一片血肉橫飛在自己面前,哽咽的聲音含著濃濃根意。
「我懂!我懂……」
「你還斥問我,還不相信我,你想想看為了救小姒你都願意犧牲自己一輩子幸福娶個鬼妻,我呢?為了活命,為了報仇,我為什麼不能殺了他們,我真恨沒能親手讓他們歸陰。」她的淚水因恨而決堤。
「殷玲,別哭!」
「別踫我!」殷玲揮著淚撥開他仲過來的雙手。「這天底下真的都有公理嗎?不然為何十年來沒有過哪個衙門承接我家的血案,又有誰願意為我們申冤,你說,你說啊!總捕頭!」
「這……」嵇揚被她這一席話問的詞窮。
除了殷玲的抽咽聲,屋子里突然陷入一陣沉寂,嵇揚知道她說的都是實話。
是嵇揚先打開這個僵局︰「人生很多事都是無可奈何,我只是想事事冤冤相報,又何時能了,你不值得為殺了那三個人沾污了你那雙手。」嵇揚現在只能這樣勸她。
「為了爹娘、大伯跟弟妹們,我願意!」她並沒有要親手殺他們,她只是要他們永遠記住所做過的惡行。
「唉!你冷靜點,先喝口湯,補補身子。」他擔心大病初愈的她受不了太多激動。
「我不喝。」殷玲拭著淚搖搖頭,想起爹娘,這個時候她怎麼吃得下東西。
「喝吧!這是娘親手幫你炖的人參雞,可以補充體力。」
「那該拿去給精梅姑娘喝啊!怎麼讓我喝,太浪費了,補充她體力才值得嘛,畢竟是人家要跟你傳宗接代。」殷玲突然沒好氣地回他這句話。
「什麼?哦……哈哈!」嵇揚好不容易听清楚她連串的低語。
「你笑什麼?有病。」一雙婆娑淚眼不解的看著他大笑。
「原來那時候你是醒著。」這丫頭,當時竟耍了他。「告訴我你是不是吃醋了?」敢情這一串情緒激動也跟這事有關。
「誰吃醋了!」還濕潤的眼眶,被他這一問又霧了起來,那沈姑娘才是跟他足以匹配的對象。
「乖玲兒,別傷心,娘不知道你是個活人,她只是因為關心我,所以才會接沈姑娘來家里住,你別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