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姨娘。」話雖是這樣答,但沈精梅的語氣中明顯的透出失望,雖跟著嵇母離去,一雙眼神卻不住地對嵇揚勾著盼能改變他心意。嵇揚根本無視她的存在,嵇母一行人走後他馬上又回到房中。
殷玲仍然毫無反應地躺在他床上,她的傷勢是因後來施展輕功奔回將軍找他,才會變得更加嚴重,連司馬浦安看的都大驚失色,直嚷著不會是他傷她這麼重吧。
嵇揚愛憐地輕撫著那張蒼白的臉,不明白圍繞在她身邊的到底有多少恩怨情仇,難怪每次看到她總覺得帶著滿身愁怨——你到底跟李拓有怎樣的恩怨,竟會不顧性命危全,深入虎穴行刺他呢?老天爺到底在你身上開了什麼玩笑?
殷玲不斷地做作惡夢,夢里一幅幅慘不忍睹的血腥畫面不斷變化著,先是爹,再是娘,還有弟弟們。
「……大哥……大哥……救救他……救救他……求你!」她終于發出一聲聲哀痛的夢囈,她看到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倒在血泊中。
「玲兒……玲兒……」嵇揚看她滿臉淚水,口中不斷地喚著人名,像是隨著萬般的悲痛,他的心也跟著糾結起來。
像是听到他聲聲的催促,她終于睜開眼楮,兩眼無神的看著他。「……我……我大哥呢?」
「他沒事,正由我義弟照料著。」嵇揚感覺她對這回答非常滿意,臉上明顯的松懈下來。
「為什麼要救我們?」她突然又虛弱的問了一句。
當決定向他求救時,自己並不十分確定他會幫她,畢竟他的身份是衙門捕快,又是李拓的門生,沒道理出手救她跟大哥的生命。但是,當時她真的無計可施了,這天下除了他之外。她再也不認識任何人,不找他,大哥就可能沒命了。
「為了你!」嵇揚無厘頭的回她個深情低語,弄得她一陣惶恐,雖不十分明白他言之所指,但光看他的眼神就足以讓她臉紅心跳。這男人看她的眼神怎麼跟大哥截然不同?怎麼如此讓人心慌?那兩晚,在廢墟他也是這樣看她!
「我……大哥的傷?……」殷玲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改變話題,免得迷失在那道漩渦之中。
「你放心,我們正想辦法幫他驅毒。」
嵇揚臉色突然變陰沉下來,沒想到李拓那一掌發出的不是掌力,而是打入一枚淬著劇毒的七星鏢在黑衣人的身上,那人在抱著殷玲狂奔數里後,等到發現那是毒鏢時,毒早以侵入血液之中,雖然他緊急封住穴道護住心脈,但人也昏迷不醒。
「那毒……很深……」她不敢再說下去,離開大哥時那毒她是親眼看見,沒想到那個李拓會這樣狠毒,她跟大哥從沒想到對他下毒手,卻反而被他下了毒手,想到此淚水快速的蔓延整個睡枕。
「是很深。」他不想騙她,伸手幫她試去淚水,到現在他還是想不透這李拓為何會這樣陰險,暗中偷襲已經非常不光明了,還用那麼卑鄙的手段。
「你放心,我一會兒兼程上京城向李將軍要解藥,他應該不會拒絕。」嵇揚安慰著她,沒早一點出發是他放心不下她,也想問問她意見;
「別!」一听他後頭那句話,殷玲激動地抓住他的手,「我們……不要……不要那惡魔的解藥。」在這一拉扯中,胸口的傷又疼得讓她癱軟在床上。
「好,好,好,你別急。」嵇揚驚心地將她擁入懷中哄著,掌心慢慢傳送一股熱氣幫她止住疼痛。「我不去向他要,不去。」他原先的猜測的確沒錯,她有可能不會要李拓的解藥。
「一定!」
「一定!但是你大哥的傷該如何是好。」看來他跟浦安的猜測應該八九不離十,看來那滅門血案李拓也參了一腳。
「送他回天山,求你們送他回天山……咳……咳!」殷玲覺得心頭變的好冷……冷的讓她快支持不了,不行!她現在不能倒下去,她得說服他們送大哥回天山,她一定得說服他們。
「我師父……師父……一定會救他……」還沒說完,她又因體力不支暈過去了。
「玲兒……」嵇揚驚地抓過她的手把著脈,明白她只是因虛弱昏睡過去,心稍寬些,腦中開始思索著她剛所說的每句話。
天山?師父?她口口聲聲要他送黑衣人回天山找師父療傷……
難道說他們真是天山神叟的傳人?
第七章
「他們絕對是天山神叟的傳人。」
听完嵇揚轉述殷玲的話,司馬浦安一臉篤定說著,隨手拿出一根通體黑綠的玉簫︰「你瞧,這支簫中虞美人,相傳是當年西楚霸王項羽之物。江湖上早傳言這支古簫與攝魂曲均為天山神叟所有,這黑衣人既然有古簫又會吹奏攝魂曲,他們是老頭子的傳人再明顯也不過了。」
「只是,縱然他真的是神里傳人,蘇洲到天山路途遙遠他支持的了嗎?」嵇揚正跟司馬浦安討論著殷玲的提議。
「應該可以,他已經用寒冰掌鎮住毒氣蔓延,只要點住昏穴讓他血液放緩流動,再支持個十天八天應該沒問題,如果日夜趕路應該還來得及救。」
「但是……誰送他去呢?」他不能無緣無故失蹤太多天,那李拓一定會起疑,而浦安身為公僕也不能說走就走,這事情就有點難辦了。
「我送他去!」司馬浦安突然用一臉嚴肅的語氣向嵇揚說著。「老大,不瞞你說,我對公門之事早已沒什麼興趣,這次對李拓不夠光明的行為更沒好感,老大,我知道你很為難,但我不會,明兒個請你幫我跟總督告個罪,就說我辭官返鄉了。」
「浦安!」嵇揚瓊訝他突然的決定。
「別為我擔心,我自有安排,更何況天山神叟是我這二十年來唯一的崇拜,或許趁此機會我也能見到他面,並會會他,看是他的寒冰掌厲害還是我的鬼影手厲害,好讓我那頑皮師父死得瞑目。」
「浦安,你比為兄豁達多了。」听他一席話讓嵇揚有些動容。
「哪兒話,是因為大哥你太多牽掛無法擱下。」
「或許吧!好。那一切就麻煩你了,明天一早就出發,我會交代萬總管幫你準備所有必需物品的。」
「謝謝你!不過,大哥,反而是殷姑娘的傷你得特別注意,這兩天是重要關卡,鬼影手與寒冰掌都屬于陰冷掌法,我擔心兩道寒氣在她身上交會,她會受不了,若她撐不過這兩天,那這輩子武功可能就廢了。」
「我知道,我會照顧她的。」他肯定答著,不僅是這兩天,這輩子都會好好照顧她,那女孩子受太多苦了!
「冷!好冷……」深夜,嵇揚被一串顫抖的聲音驚醒。
司馬浦安說的沒錯,殷玲體內正受著兩股至陰寒氣交相逼迫著,痛苦難挨!
「玲兒……玲兒……振作點!」她的嘴唇臉色全因發冷而變成暗紫色了,嵇揚撐起她快速將一股真氣輸入她體內,但那身子仍然激烈的顫抖不停,脈搏也越跳越微弱。
「殷玲!」嵇揚慌了,近三十年來他第一次感到慌亂,「你得支持下去,得支持下去。」
不知哪來的念頭,嵇揚突然將她身子扳回來,用他的唇緊緊地蓋上那已凍紫的嘴唇,雙手用力在她兩臂摩擦著,希望幫她恢復溫暖,但這一切似乎是枉然。
那殷玲口中仍輕囈著︰「好冷……好冷……」兩字。
沒有用,只用手摩搓是沒有用,根本無法讓她溫暖……
驀然,嵇揚停止了一切的舉動,兩眼冷靜且平和的凝視著她,輕輕在她無意識的臉頰上印上一吻,說著︰「玲兒……我的妻……這輩子深愛著你……護你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