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魚兒快上勾,爺爺帶你去溜溜,溜什麼溜啊!溜到廚子手上的鍋。」
一灣潺流的小溪,一支釣竿外加一個怡然自得的老釣叟,好一幅明媚的春光景色。
「好魚兒,快來!快快來啊!……爺爺等得肚子餓了……」
「噗哧!」
突然一聲輕笑聲打斷那喃喃歌語。
「喝!小泵娘,妳笑什麼?嚇到老人家了,也嚇到我的魚兒。」
老漁翁轉頭對那個打斷他的高歌雅興的人喝了一聲,沒想到竟是個明眸皓齒,秀麗可人的小丫頭。
「對不起!老人家,我是听見你唱的歌兒很好玩,沒注意就笑了出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趙斌敏被他這一叫嚇得急急道歉,一只手搖得都快斷掉,臉色也因為恐懼霎時轉為慘白。
霍思嚴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造脅這小泵娘這麼大的恐懼。
「小泵娘別怕!老人家只是陰玩笑,瞧妳,怎麼怕成這樣子。」
霍思嚴開始對自己的長相有點憎惡了,爹娘沒事將我生成這副德行干嘛,瞧!一露臉就嚇到人了……
趙斌敏听到他是跟她開玩笑,一顆心稍稍緩和了下來,對著這位臉色已變得和善慈祥的白胡老人笑一笑,但還是有些膽怯的抓著裙襬不放。
「小泵娘,妳怎麼一個人到這溪邊來?」
「我不是一個人,是跟那些人來的。」
道斌敏用手往溪水的下游處一指,霍思嚴也順她手指瞧去。
哦!原來她是屬于那麼一早就在那兒干活的聒噪婦孺。
「妳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像那群女人。」
「什麼?」
趙斌敏狐疑的看著自言自語的老人。
「沒什麼,我是說妳看起來比她們不討人厭。」
「老人家……」趙斌敏有點不習慣老人的直接。
話說那藍霜凝小妮子跟她聊著聊著,最後還是憋不住了,又溜下溪去與那些小孩打起潑水仗,趙斌敏也不忍心掃她的興,寵愛的任隨她去,自己仍然坐在溪旁的大石頭上,迎著微風松散的踢著水花玩。
正當有些無聊又有點昏昏欲睡時,卻發現溪上游不遠處,坐著一位兩鬢飛白的老漁翁手拿釣竿優閑的垂釣著。
他那怡然自得的模樣深深地吸引著她,人就這樣不知不覺的往他那方向走去。沒想到一上前就听見他荒腔走調唱的曲兒,曲兒的內容又令人發噱,才會听著听著噗哧一聲就笑出來。
「老人家,我坐在你旁邊看你釣魚好不好?」
趙斌敏對這才初識的老人有種莫名的好感,反正要她下水玩她是絕對不敢的,但是坐在溪邊看人釣魚可就不一樣了,這應該是一點兒危險都沒吧。
「好!當然好!妳來剛好跟老人家我作伴,來!我教你釣魚。」
霍思嚴瞧這小泵娘長得眉清目秀,十分討人喜歡的模樣,當下熱絡的說著。
看她的穿著打扮不像一般百姓家,外加一身散發出的貴氣,應該出身不錯的家庭──霍思嚴暗想著。
「謝謝老人家。」
「釣魚啊!首要能靜心,手持釣竿要平穩直視,來!這根魚竿兒給妳試試。」
霍思嚴像遇到知己似地耐心教起了趙斌敏。
趙斌敏一見老漁翁遞過來一支黑烏烏的釣竿連忙伸手去接……
「唷!好重!」
「看你這副瘦弱樣,這樣一支釣竿就喊重。嘿!不過也是啦,悄悄地告訴妳,這支釣竿可不是普通的釣竿,它跟我手上這一支剛好是一對兒,叫『貧賤夫妻』。想當年是我那老太婆用的,都是銅錫融合打造而成的,全天下大概只有這一對,寶貝得很。」
霍思嚴得意的說著。
「哦!」
沒想到遇到有听沒有懂的趙斌敏,得到的反應卻只瞪著一雙皓眸看著他。
「還有啊!我告訴妳,這對寶貝連當今皇上都很喜愛,他曾要我割愛,我可是死都不肯,妳看妳多幸運能拿著它釣魚。」
「嗯!」
「哎呀!妳怎麼跟那群吱吱喳喳的小表那麼不同,不愛問也不愛開口,我說得天花亂墜怎麼也引不起妳的好奇?真是奇怪的丫頭。不過,看妳這性子還真適合釣魚,不多話的人通常較有耐心,相信假以時日妳絕對可以成為一流的釣魚高手,妳很少出門對不對?」
「對!」
「又來了!妳瞧妳,年紀輕輕的怎麼一點朝氣都沒,雖然我不喜歡吱吱喳喳,但也不能像妳這樣軟趴趴的啊!提起精神!」
霍思嚴真敗給這惜話如金的小丫頭了。
「我的精神早在雪凝嫁人後就沒了。」
「什麼意思啊?」
趙斌敏一見這年過半百的老人竟用一種小孩似的天真樣看著她,嘴角不禁泛起微笑。
「其實以前我不是這麼不愛說話……」
「那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是!……唉……老人家,我跟你說說心事兒好不好?」
趙斌敏突然覺得她好想找人說說話。
「好!好!當然好了!我這人生來無聊,就是最喜歡听人家說心事了,來,妳一面說咱們一面釣魚好不好?」
趙斌敏听話的點點頭,用雙手緊握著老人口中的那支寶貝魚竿,學著老人看著水上的浮標,開始慢慢的吐露著心聲。
「從小我就很膽小,又被寵在家里,這不能做那也不能動的。其實我不是很喜歡這樣,但是知道他們都是為我好也就不敢反對。還好我有個很聰明、武功很好的貼身丫鬟,從小苞我一塊兒長大,只有她會偷偷地帶我出去見識世面,讓我看很多新奇古怪的事兒。也只有那段日子我才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不只是種在溫室的花。」
「現在呢?」
霍思嚴收起玩笑的心情看著她,怎麼這麼小小年紀就有這麼多憂愁。
「她嫁人了。」
趙斌敏說著又嘆了口氣。
「府里再也沒人敢像她一樣帶我到處去玩,而爹娘也因少了雪凝保護我而管我管得更緊,一下子怕我摔傷一下子怕我受寒,反正就像幼兒一樣的照顧我就是了。」
「雪凝?」這是他第二次听到她提起這個名字。
「哦!就是我那個好姊妹。」
「老被當小孩一樣呵護著的感覺可真是難受啊!」
「我也不知是不是難受,只是覺得日子過得並不快樂。」
「現在沒人陪妳玩?」
「有,但是……雖然霜凝也會陪我,但她實在太小了,性子也太野了些,我老跟不上她的精力,而且我總覺得她比我小很多,根本沒法子保護我,所以沒勇氣跟她一塊兒出去玩,更何況爹娘也不放心讓我跟著她。」
「霜凝?」
「她是雪凝的妹妹。」
「那妳叫什麼名字。」
「哦!對不起,我一直說話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斌敏。」
「斌敏!好名字,老人家我姓霍,妳可以叫我霍老伯。」
「霍伯伯好。」
「好!痹。妳是說雪凝嫁人了?」
霍思嚴有點被這一堆名字攪昏頭了。
「是啊!她嫁到好遠好遠的西夏去了!」
「西夏?」
這可真好玩,這丫頭到底來自怎樣的家庭,哪有普通人家願意將女兒嫁去那個蠻夷之地。
「對啊!都快兩年了,我好想她。」
「叫她歸寧回來玩啊!不然妳也可以去找她!」
「不行啦!她現在剛生一個小寶寶,根本沒法子遠行,我是很想去看她,而且當初我也親口答應要去看她,但是爹就是不答應讓我去。」
趙斌敏嘆口氣無奈的拉拉釣竿。
「也對!那西夏那麼遠……」
「啊!霍伯伯!我的釣竿動了,有魚吃我的餌……哇!那魚的力氣好大……」
「真的耶!魚兒上鉤了……魚兒上鉤了……」
霍思嚴一副像是自己釣到大魚一般的在一旁又叫又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