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戰安樹在心中申吟──又來了,那些眼光又來了。
真如戰安樹所接收到的,站著的部分女學生已經發現坐著的帥哥,開始輕撞身邊的伙伴注意,然後不太含蓄的披來帶笑的眸光。
噢──
石芳在哪兒?每次石芳都可以馬上感應到他的不適,然後為他解圍,該死!石芳不在,而林蔓如根本不搭理他,也沒發現他的窘迫情況。
他實在受不了了,只得想辦法和林蔓如交談。
「蔓……如,我可以假想你是在吃醋嗎?」天哪!他在說什麼?他只差沒將握緊的拳頭吃下去,好堵住他愚笨的嘴。
林蔓如緩緩回過頭來看著他。
「我像嗎?」
好冷靜。
安樹突然覺得蔓如好冷靜,也好冷淡。
「不……不像。」他像個手足無措的白痴。
「我或許是在吃醋。」林蔓如突然又說。
「不、不、不是的。」安樹搖搖頭先自我推翻。
她不像,她對他根本沒投注任何感情,戰安樹突然這麼覺得,但他怎麼不會心痛失望?反倒像揭開謎底似的。
「你,和那個寫情書給我的是同一人嗎?」蔓如突然問了這個戰安樹覺得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是啊。」戰安樹點頭後才想到︰不對,那封信是石芳寫的。
「但是,你現在讓我覺得你根本不了解我。」
懊死!他壓根兒忘了當初石芳寫些什麼,他有看過內容啊,也沒什麼特殊之處,林蔓如怎麼說得好像那封情書有多看透、了解她似的。
「我……」他一時無法回答。
她又轉頭看窗外,將他置于另一個空間似的。
「我到站了。」林蔓如總算又轉回頭對著安樹說,她早他一站下車。
「我送你回家。」他連忙起身。
「不用。」她走出座位後推他坐下,然後彎下腰輕聲說︰「你若了解我,就應該知道我是在吃醋沒錯。」
說完,她慢慢走下車,留著一臉莫名其妙的戰安樹。
真難懂。奇怪,石芳也是女生,怎麼不會這樣。
不管啦,回家打電話找石芳研究一下,他暗自盤算著。
其實戰安樹根本不是少根筋,而是沒神經,殊不知林蔓如若難解,那麼石芳更是道無解題。無怪乎小毛叫他「白痴」!
☆☆☆
又是還沒到家,戰安樹掛上電話後忿忿的想︰石芳最近怎麼了,總是行蹤難尋。是和小毛去看電影嗎?那為何小毛沒回CALL機?這兩人私會去啦?
來回握著電話踱步,他愈想愈悶,將自已狠狠摔到床上。這兩人到底跑哪兒去啦?
其實,坐在電影院內的小毛在收到第一次CALL機後便將機子關掉了。
「誰CALL你?」石芳小聲問。
「安樹那白痴。」
「你要不要先去回?」
「不要!」小毛根本不考慮,他得想個法子治治安樹那個白痴腦袋。
走出戲院後,小毛才走去打回CALL。
「喂。」小毛說出一個字後停頓,因為電話只響一聲,馬上傳來戰安樹的叫囂。
「死小毛,你把石芳帶哪兒去了?」
小毛使了一個白眼,不耐的說︰「約會啦,怎樣?」
「你帶她去哪兒約會?」他又氣沖沖的問。
「你管我。」小毛故意這樣回答。
「你……叫石芳听電話。」戰安樹真的生氣了,但究竟在氣什麼他也不清楚。
「喂,我們還有節目,你到底要干嘛啦!」這家伙,笨!小毛暗罵。
「你們還要玩下去?」戰安樹握著話筒,然後深呼吸後說︰「好,你們在哪兒,我也要去。」
「喂!奇怪,我們約我們的會,你和林蔓如約你們的會,你插什麼ㄎㄚ。」
「我……我有事找石芳啦!」他耍賴的叫。
「奇怪,你找石芳她就要隨時為你騰出時間啊,大笑話,石芳是你的誰?你女朋友嗎?」小毛反擊。
在一旁的石芳听得不知如何阻止小毛,而電話那端的戰安樹更是想拿膠帶貼小毛的嘴。
「他也不是你的女朋友。」安樹簡直在耍小孩子脾氣。
「那可難說,反正我現在是自由身,石芳也是,難保我們不會情投意合。」小毛故意訕笑,讓安樹更加光火。
「你……」
「好啦,我收線了,拜。」小毛不等安樹嗦,迅速掛上電話。
「小毛──」石芳略帶責備的說。
小毛攏攏肩,覺得自己沒錯。
「他到底怎麼了?」石芳頗擔心的問。
「說有事找你,我不讓他和你說話,他就發神經了。」小毛邊解釋邊笑。
「他找我有事?」說著,石芳就要折回去打電話。
「石芳,」小毛趕緊阻止,然後教導她說︰「你別對他太好,讓他把你當空氣一樣。笨!你不是一向很酷很帥很不理人家嗎?把那一招拿出來對付他。」
「我……我對他做不到。」石芳勉強的承認。
「天哪!」小毛拍額頭,「我也真笨,到今天才知道你跌得這麼深,我早該發現的!」他想想又補充了一點,「我們不該叫「三劍客」,應該叫「三笨客」啦!老天,各有所笨嘛!」
「小毛──」
「好啦,回家,回家,你回家再打如何?至少拖段時間讓他急一急,好不好?」小毛像拿石芳沒輒的投降退讓。
這樣好嗎?他會不會有什麼急事?石芳很想問小毛電話中安樹急不急,但又怕被瞪被取笑,只得加緊步伐往捷運站走去。
☆☆☆
一回到家,石芳便沖進房內打電話。
「喂?我找──」話還沒說完,已經傳來安樹的大叫。
「石芳!」安樹有點激動,「你總算回來了,你和小毛去哪兒?」
「去……看電影。」石芳實在愧疚沒讓安樹跟來,所以口氣有點溫吞,「你有急事找我?」
一問至此,安樹的氣焰就低落,「唉,還不就是……是……」安樹搔搔頭,突然說不出口。
石芳的心情也霎時跌到谷底,是啊,她不用想也知道,只有林蔓如的事會讓他措手不及、焦慮不安。
他之于林蔓如,如同她之于戰安樹。
「林蔓如的事?」石芳體貼的代他說出。
「唉!」
「怎麼了?」他的聲音听來很疲倦,石芳將電話夾住,著手換掉制服。
「你……可以出來嗎?!」不知為何,安樹煩躁的只想看石芳一面。
石芳看看手表,十點整。
「好吧。」她只能答應,縱使會挨家人的罵。
「那我在捷運站門口等你。」安樹一下子精神大振。
「好。」
放下電話,石芳換上牛仔褲、T恤,突然看見桌上那瓶飲料,她一直沒喝,原因是利樂包上的字,像是安樹寫給她的信,她知道安樹從不寫信的,所以這段話雖不是什麼情話愛語,但她依然視為寶貝。
他何時才會知道她是如此愛他?
雖說他是一個高壯挺拔的大男孩,但她卻用純然女孩的方式在疼他寵他,而他竟渾然未知。
沮喪的拿起飲料,忿然的刺入吸管一口仰盡,微酸的味道沁得她眼淚快要奪眶,狠狠將空的利樂包丟入垃圾桶後,她才推出房門。
「芳──」甫走出書房的石繼端叫住一身外出服的女兒。
「爸。」
「又要出去?」頭發微白的石繼端溫和的問。
「呃,去買個東西。」石芳不擅對父親說謊,因為她一直深愛著亦師亦友的父親。
「這次畫展你準備得如何?」
「呃,快完成了,爸。」她有點心虛,其實她現在根本無心作畫。
「是書房內那一幅嗎?」石繼端想打探女兒最近心煩意亂的原因,若沒猜錯,畫里的大男孩恐怕就是癥結了。
「爸,您不怕媽又生氣你鼓勵我畫畫?」當初就是媽媽堅持不讓她念美術學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