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表情好像很失望哦!」他說著,頑皮的轉動著眼球,顯露出一臉無辜狀。
「你……」晏姝滿是困惑。
「我真的長得令人失望嗎?唉!真是可悲啊!」他自怨自艾的拿起搖扇,用扇輕敲著臉頰。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晏姝急急的澄清。
其實眼前這人,生得一副清秀的眉宇以及討喜的笑顏,雖舉止隱約流露著紈褲子弟慣有之玩世不恭氣息,大體來說,還算不令人討厭,只是,他似乎不是她的夫君。
兩年前,一面之緣的印象中,她的夫君是不苟言笑且冷酷帶著強烈威儀的,直覺告訴她,他絕對不是她的夫君。
他好像讀出了她的心思,便開口道︰「別失望,我不是你的夫君。」
「那你……」怎麼會一身新郎倌的打扮?!還出現在她的新房里!晏姝不敢將疑問直截了當的提出來,只得咬咬唇,一臉的納悶。
「我這嫂子還真美耶,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足以令人銷魂蝕骨。」他邪邪的漾著笑容,老練的攤開扇子,一派輕松的擺動著扇葉,兩眼盯著晏姝贊道。
她急急的垂下頭,只差沒把臉埋進前襟了。
「好啦,好啦,不捉弄你了。」收起扇葉,他清清嗓道︰「我是你夫君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小叔——韋仲杰。」
「韋仲杰。」晏姝低聲喚著。
「我是代替我大哥跟你拜堂的。」仲杰再次開口道。
她恍然大悟的點頭。
「唉!我那不荀言笑的大哥,不曉得是天妒英才呢,還是著了什麼魔的?竟無緣無故的病了大整年的,本來還好,還能起身讀讀書,理理帳冊,可這下半年來,竟然每況越下,最後竟連起床都成問題了。」
她的夫君競病得如此沉重!晏姝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猶如玉石沉落海底般直直往下墜落,既深沉且沉重。
「既然病人膏肓的大哥無法起身親自拜堂,我這做小弟的,也就只好代勞了。」仲杰揚起了扇葉,欺近她。
望著佇立在她跟前的小叔,晏姝緊張的直捏著手里的絲絹。
見晏姝那小家碧玉的楚楚可憐模樣,仲杰不禁為她今後在韋家生存的前途與命運捏一把冷汗。
但這念頭很快就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貫的玩世笑顏。
「希望大嫂你能夠逢凶化吉,否則你這下半輩子就完蛋羅!」仲杰似同情卻又帶著幾分的嘲弄半喊道。
晏姝不解的抬起頭凝望著他,她實在很難分辨這個小叔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有著什麼樣的城府?他的言行與語意著實讓人難以捉模,看來,韋家的飯碗是不好端了!晏姝忐忑的想著。
「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仲杰忽地提醒她。
「嗯?」
「你那夫君,我那平常脾氣就不怎麼好的大哥,已不再是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蘇州第一公子了,他現在可是個骨瘦如柴,瘦得不成人形的病人,不但如此,他的脾氣比以前更倔更可怕了。」
「啊!」晏姝的心揪得既緊且痛,一種瘁惜夫君受病魔折磨的心,幽幽浮上心頭。
「你自求多福吧!」仲杰被晏姝那雙布滿晶瑩珠的眼眸給愣住了。
「二少爺,二少爺你在哪里?」
「瞧我還真是分身乏術啊!大哥一不行,什麼事都找上我了。」仲杰邊咕噥邊走出新房。
「二少爺。」小廝開心的迎向前來。
「什麼事?」
「老爺找你,老爺要二少爺到九曲廳見他。」
「找,找,找!哪天我躲起來,看遠找不找得著。」仲杰一邊嘀咕,一邊跟著小廝往九曲廳走。
偌大的新房,現在只剩她一人。
龍鳳雙燭映著喜幛上斗大的喜字,晏姝覺得自己好像被丟到無盡的天涯盡頭似的,獨自啃蝕著荒涼與無助。
淚水無助的滾落了下來,就這樣,她度過了獨自一人的新婚洞房之夜。
第二章
「爹,女兒不苦,女兒一點也不委屈,能夠嫁到韋家是女兒的福氣。」晏姝淌著淚水道。
「姝兒,爹對不起你!」
「爹,您別這麼說了,別這麼說了……」晏姝嘶嘶喊著,聲音夾雜著無奈與茫然。
「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
晏姝幽幽的睜開眼楮。
「少女乃女乃,你是不是作惡夢了?」她關懷之情溢于言表。
晏姝發現床前站了個小丫環,慈眉善目的漾著淺淺的笑容,著實令人放心。
「少女乃女乃?」晏姝滿臉的納悶,「你叫我少女乃女乃?」
她依稀淺笑,「你是應杰大少爺過門的妻子,奴婢叫你少女乃女乃有什麼不對嗎?」
「啊!」晏姝頓時恍然大悟,她現在的身分是韋應杰的妻子,也是韋家的少女乃女乃,她已是韋家的一分子了。
「你是……」
「少女乃女乃,我是小紅。」
「小紅?」
小紅點點頭,「是祖女乃女乃遣派小紅來伺候少女乃女乃的,從今天起,少女乃女乃著有什麼需要小紅伺候的,都可以喚小紅,小紅還請少女乃女乃多多照顧奴婢。」說完,小紅恭敬的鞠了個禮。
「別、別這麼說。」一時,晏姝竟不知如何應對。
以往,她總是卑躬屈膝的服侍他人,唯恐有任何閃失,今天換了個新身分,換了個新關系,反倒令她無所適從,不知所措。
「少女乃女乃,請梳洗。」小紅手腳極為靈巧的將梳具端至少女乃女乃眼前。
「嗯。」晏姝略顯遲疑,但仍接過小紅遞給她的梳具。
「少女乃女乃,你好美哦!」小紅真心的贊嘆。
謝謝。「晏姝對這話感觸萬千。
「少女乃女乃。」小紅轉過身,隨即雙手捧來新衣,「請少女乃女乃更衣。」
晏姝伸手輕輕撫觸新衣的材質,柔軟漾著絲光的真絲綾羅布,這是她的,這是她的衣服?!
窮日子過慣了,這錦衣以及丫環,對昨天之前的她來說根本是遙不可及的,而現在,卻成為了眼睜睜的事實,教她如何不懷疑這究竟是真還是夢?
「少女乃女乃,你是不是不喜歡這款服飾,要不,小紅再去換另一套來。」小紅機靈的問。
晏姝搖搖頭,「不,這件就好,這件就好。」取餅衣服,她仍緩緩的撫觸衣服。
「少女乃女乃,我們動作可能要快一點哦,祖女乃女乃和老爺正在竹園等你過去呢!」小紅提醒道。
「啊?」晏姝听到,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少女乃女乃,你別緊張,祖女乃女乃是說要把少女乃女乃引薦給家人,大家好認識認識。」
「喔。」晏姝的手仍因此緊張的顫抖了來。
小紅笑嘻嘻的接過少女乃女乃手中的梳具。
「少女乃女乃,有道是丑媳婦總要見公婆,更何況,少女乃女乃可是一點也不丑,就別瞎緊張了。」她善體人意的勸慰道。
除了昨天見過一面的小叔仲杰之外,韋家還有哪些人呢?祖女乃女乃?韋老爺?
她那未曾謀面的公公,也就是韋老爺是否妻妾成群?不曉得好不好相處?不曉得可不可以見到她的夫君?夫君的病體究竟如何?
一長串的疑問與忐忑伴隨著晏姝梳洗、更衣、裝扮。
常听人家說,豪門深似海,富貴人家的規矩多如牛毛,想在世家生存,除了處處得小心外,還得要有幾分的手腕,天啊!她究竟能不能安然的定居下來呢?真是忐忑!
「家里還來了兩個客人呢!」臨出門前,小紅還不忘在晏姝耳畔叮寧。
「客人?」
「待會你就知道了。」小紅神秘兮兮的說。
周子昂起了個大早,打開雕花的窗欞,吸口晨曦的清新空氣,心曠申怡的伸了個大懶腰,眼神則依戀著樓下庭園里的梅花園圃,粉紅、酡紅、潔白的各色梅花。
去國多年,闊別多年的梅花仍是越冷越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