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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朋友,蜜蜜戀人 第21頁

作者︰葉昭潔

「百合,我看算了,不會這麼巧的!」

「沒關系,只不過是見個面罷了,我相信,就算你們不是父子,一定也會成為好朋友的!」

一個婦人出來開門,一臉的笑;男人看在眼里。「是她嗎?不,不是!」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失望。

「找如陽啊!他出去買東西,一會兒就回來,要不要廳里坐坐,太太也在。」

「謝謝你,王嫂。我們等他一下好了。」

原來是佣人,男人松了口氣。

「我看算了,改天吧!」

「別這樣!」百合拖著男人往里走。「伯母在,那不更好,有個緩沖嘛!」

客廳很大,流瀉著藍調的樂曲;男人年輕時也曾喜歡過。他和百合在沙發上坐著,佣人奉了兩杯茶,便上樓去請女主人出來。

杯里的茶水冒著熱氣,男人手心卻盡是冷汗;好一會兒的時間過去了,樓梯間才傳出了「得!得!得!」的腳步聲。男人向上望去,只見女人上過卷子的發整齊的掛在耳畔,穿著改良的碎花旗袍,一步步邁著小步下樓來。

是她?沒發胖?難不成還在受苦嗎?

女主人的旗袍裙擺在腿肚子上晃啊晃,男人嘆了口氣!瞧她瘦的!連腿肚子都扁了。以前,他總愛叫妻子橫躺在沙發上,讓他撫模她的腿,所以他特別記得妻子的腿,不是一般女孩那樣細瘦,而是圓潤飽滿、白白女敕女敕,雞膀子似的。

她終于轉過臉來,帶著笑。

「百合,找如陽啊?」女人終于瞧見他了,神情肅穆極了。「這位是——」

「伯母,您不認得他嗎?您再想想。」百合挽著女人的手臂,比誰都急。

這神情她是見過的,幾分憂郁、幾分豪氣、幾分睿智、幾分痴狂——沒錯,這和如陽,尤其是晏陽,的確有幾分神似。

「夫人,敝姓楊。」

「哦!楊先生,請坐。咱們——」女人牽著百合的手坐下,佣人又送上一杯茶。「我覺得,您的確有幾分面善,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了。」

「若見過,也是廿幾年前了。」

「哦?怎麼說?」

「我坐過牢,是政治犯。」

「什麼?那——」女人吃了一驚;難怪了,原來和晏陽是同一種人,中了同一種毒的,難怪神情這麼像!

「我的前夫也坐過牢,也是政治犯。」女人不禁神情黯然了。

「敢問大名。」

「徐晏陽。」

「什麼?徐大哥?您是——大嫂?」

「怎麼?你認識晏陽?」

于是楊時華把和徐晏陽在牢中相遇、相識及徐晏陽逃獄、自殺的經過,一一說給女人听;說到悲涼處,女人的淚,便不可抑遏的流成滔滔江水。

「百合你來啦!媽——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如陽見氣氛如此僵,母親又哭得那麼傷心,一時愣在原地。

「唉!徐大哥要是泉下有知,知道後繼有人,也該含笑九泉了。總比我——唉!」

這是一個悲哀,一個無法控訴的悲哀,一個時代無法彌補的悲哀!

示君一直無法理解,小蝶沒理由這麼輕易就會放過他的,也沒理由就此銷聲匿跡,但,事實就是如此。

「又在想什麼?這次暴走族瘋狂殺人事件,上面看得很重,你有什麼看法沒有?」

「血腥使人瘋狂。」示君躺在床上,轉身將頭埋進枕頭里。

「什麼?」阿自把枕頭抽走,又被示君搶回去。

「我看你早晚會悶死在枕頭里!」阿自低罵幾句,心里卻很心疼示君成天不快樂的模樣。

最近,示君老接些別人不想接的棘手案件,把自己累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不但肥肉瘦盡,連肌肉也都給瘦了。一旦閑下來,不是打牌就是睡覺;阿自知道他是故意給自己找罪受。

「好啦!」他又抽走他的枕頭;這回示君懶得搶,臉仍朝著床,動也不動。「起來啦!」阿自捶他一記,示君仍不搭理。

「鈴——」電話鈴響,阿自無力的丟下枕頭,向話機走了過去。

「喂?哪里找?」阿自用手捂著話筒,朝示君踢兩下,很緊張似的。

「干嘛,別吵啦!」

「電話,電話啦!」又一踢,才仔細的說︰「百合打來的!」

「什麼?」示君跳起來,搶過電話。「喂?你好嗎?」

「呃——訂婚了,還好。是小姊姊——怡君姊告訴我這邊的電話的。」

「訂婚?他對你好不好?」

「很好,他脾氣很好,都是我惹他的時候多。」

「出來聊聊好嗎?很久不見了。」

「好啊!把女朋友一起帶來吧!」

「哪來的女朋友?我想是報應吧!現在都沒人要我了!」說著,示君哼哼自嘲兩句。

「愛說笑!我現在很自由,隨時都有空。」

「那好。明天,明天可以嗎?我去接你。」

「好。」

兩人突然都沉默了,不知該說些什麼。

「謝謝你的百合花,我很喜歡。」

「啊?哦!不客氣。」

晴朗的天,有如百合清朗的心情。這天,五點一刻她就醒了,打開窗子,任風灌滿整個期待的心房。

在大廈林立中的小小的梯形的天空,星星一顆顆淡去,月牙兒吐著銀白色的光芒,遲遲不忍回家。在等待朝陽的時刻里,百合的秀發飄動在喜悅里,肢體舒解了,思考奔放了,肌膚光潤了,整個人都鮮活美麗起來了!

「哦——穿什麼好呢?」

百合拉開衣櫥,挑了一件純白洋裝。那是她廿歲生日那年,媽媽親自為她選布、剪裁的;小小的立領,雙排黃豆大小的珍珠白鈕扣,A字裙,高雅大方,又不顯得毫無生氣。這件洋裝,百合前後才穿過兩次,見了她穿的人都贊好,說是衣服和人相得益彰;更有人說,一看見她穿它,就令人想到百合花,就叫人聯想起會彈鋼琴的高貴淑女。為此,百合不知謝過母親多少回了,卻也為此,百合一直舍不得穿它,只是珍藏著。

「不好,這件看來太拘謹了。」

百合又挑了件水藍色短洋裝,領口、袖口都加了白色的邊,胸前幾束細帶子,可打成各種裝飾的結,細致美觀。

這件短洋裝藍得耀眼,百合一眼就看上了;可是價錢十分昂貴,店家說是進口素材的緣故,百合徘徊了幾次,還是忍痛買下了。

百合把衣服穿在身上,左看右看,總還覺得不夠完美。

「最近吃太多了,穿起來真蠢!」

前前後後,百合試了十幾套衣服,直到八點半了,才在匆忙中決定穿上最初試的那件白洋裝。

「糟了,這頭發都沒型了!」百合用大梳子在頭上刷了幾下,又拿起吹風機來猛吹,定型液加慕絲,弄了好半天才搞定。

「化點妝吧!看起來會亮麗些。」百合拿了粉底在臉上抹兩下,覺得不妥。「不,以前我都不化妝的,而且,看起來顯老。」再想︰「臉好像很蒼白,還是上點粉好。」又想︰「他也許比較習慣我以前的樣子。」然而——

百合還是上了淡妝。

而這邊,示君也是早早的醒了;阿自知道,他是興奮得幾乎整夜無法入睡。

他們睡的是上下鋪,示君在上,阿自在下,有時也倒過來睡,或者擠在一張床睡。所以,只要示君一有動靜,阿自很難不知道。尤其示君喜歡把頭悶在枕頭里睡,一煩躁或失眠,總是「啪」地一轉身,不一會兒又「啪」地抓被蒙頭,不一會兒又「啪」地悶回枕頭里——制造出頻頻的噪音不說,木板床總是搖晃得像睡在船艙里似的,叫人暈眩。

「喂,安靜點行不行?睡不著干脆出去跑幾圈,別鬧得連我也失眠嘛!」

「你有點良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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