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同時,她一邊想著等等要好好教訓那個沒責任心的家長,怎麼可以讓沒上小學的小孩一個人四處亂跑,要不是她……
要不是她?袁幼初猛地一愣,一個似乎已經有點久遠的回憶從腦海中浮現出來。
她記得,她畢業那年的確有個小孩被車撞死,不過當時沒有抓到肇事者,最後好像是有人想到後面路口有監視器,調閱監視影片才逮到肇事者。
對向來平靜的小區來說,發生這種事情,的確很嚇人。那時這起車禍的相關報導還喧騰一時,對于上輩子的她而言,因為天天都听得到鄰居們在討論,所有多少還有點印象。
這個可憐的小表上輩子沒那麼好運,那時候她並沒有像這次一樣很快的在小巷子里清醒過來,清醒後,也沒有馬上回家,以至于少了個奮不顧身的好人出面拯救他,就這樣喪失了生命。
一想到這里,她對那個到現在還沒出現的家長非常生氣。
下午的診療室並沒有太多人,所以當一個看起來邋遢不已的男人從診所外面沖進來的瞬間,袁幼初雖然很不想承認這個像游民的男人就是她正在等的家長,但是看到他不斷東張西望、看到小男孩後眼楮一亮的模樣,她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的嘆氣了。
唉!大人都把自己弄成活像剛從垃圾堆里打滾出來的樣子,難怪……
齊攸軍剛從研究室出來就听到手機響,他迷迷糊糊的接了起來,對方先是確認他是不是有個叫做小楠的孩子,接著就破口大罵,要他馬上到××診所來接孩子,說是孩子差點被車撞,受了點傷現在正在接受治療。
他其實沒有听清楚手機另一端的女人後面講了什麼,身體像是啟動了自動模式,手緊握著手機,連鞋子穿對與否都不管,就直直的沖出門,往那間他也不是很清楚位置的診所沖去。
幸好,診所不是很遠,後來他終于記起通話沒切斷,又急忙詢問對方,才不至于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竄。
「小楠有沒有怎麼樣?還痛不痛?要不要我帶他去照X光?還是……」齊攸軍一沖進診療室里就劈哩啦問了一連串的問題,讓醫生護士還有袁幼初都有點哭笑不得。
小男孩從進了診療室之後完全不像一般小孩那樣又哭又鬧,只是安靜的盯著醫生幫他擦藥,直到看見男人沖進來,才終于落了幾滴淚,隨後緊緊拉著男人髒髒的衣服,仿佛怕男人會消失不見。
一旁的醫生覺得好笑,卻還是咳了兩聲道︰「這位先生,不過是一點破皮擦傷而已,不用照X光,我替小弟弟消毒上藥就可以了。」
「嗄?可是不是被車子撞到……」齊攸軍一頭霧水的看著醫生。
醫生看了看他,又轉頭看向還站在門邊的袁幼初,聳了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是這位小姐送孩子過來的,想知道詳細經過你可能要問她。」
齊攸軍這時候才注意到袁幼初的存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個……這位小姐……非常感謝你……」簡單一句感謝的話也說得結結巴巴的,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大男人應該有的表現。
袁幼初先皺了皺眉,隨後松開眉頭,淡淡的說︰「沒什麼,我只是剛好路過而已,不過下次不要再讓小孩子一個人在外面亂跑了,很危險。」
「是是,我知道了!」他表情很認真的應著,隨後馬上轉頭看向小男孩,「小楠,這個阿姨說下次不要再一個人亂跑了,知道嗎?」
小男孩點了點頭,臉上還帶著一點恐懼道︰「知道了。」這次的經驗已經讓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真的好恐怖。
第1章(2)
這對父子的互動讓袁幼初一整個無言。
她明明是要「提醒」這個責任心明顯很缺乏的家長好嗎?怎麼他卻轉頭去叮嚀那個小表?
難道是她剛剛表達得不夠清楚?她的意思是要家長把小孩子照顧好,而不是要求小孩子不能亂跑。
本來還想出口叨念男人兩句,又忽然想起她又不是這對父子倆的誰,人家還有自己的老婆還有媽呢,哪需要她管那麼多,一想到這里,她懶得理會了。
想是這麼想,但是一看到那兩個激動的握著手、活像對活寶的父子倆,她還是有種忍不住想雞婆一把的沖動。
看看男人的樣子,穿著一身染得髒髒黃黃的白袍,里面是一件破破爛爛、領口磨損月兌線的襯衫,褲子更是一條看不出到底是藍是灰,還是任何她無法想象的顏色,至于鞋子就更不用說了,一只是幾乎快壞的藍白拖,另一只則是女式涼鞋,上面還綴了一朵大紅花,正閃亮亮挑戰著她的忍耐力。
她深吸了口氣,閉上眼,不停在心中默念著——別理他們別理他們……
就在袁幼初還在掙扎的時候,一道突兀的聲音打斷了她掙扎的情緒,讓她忍不住松了口氣的睜開眼望向來人。
「袁幼初,你就不能讓我輕松一天嗎?這次不是學校辦公室,竟出事跑到診所,你還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一個穿紅著綠的中年婦女,一臉苛刻,聲音高八度的斥責著,身子一扭一擺的走到袁幼初面前。
「拿去!你的健保卡!」中年婦女不屑的將手中的東西扔了過去,袁幼初只是安靜的接過,反而讓她詫異了下,接著露出一抹了然的嘲笑,「喲!今天是怎麼了,我們大小姐竟然沒對我大呼小叫,不會是打架傷了腦吧?呵呵……也好,反正你不打算繼續念書,就算摔成智障也沒關系。」
袁幼初看著眼前的女人張牙舞爪,假如是從前的她,早就狠狠的嗆回去,但是現在的她,只覺得對方像只亂吠的狗一樣可笑。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健保卡,然後朝女人伸出手,「廢話太多了,掛號費和醫藥費。」
中年女人尖著嗓音道︰「什麼掛號費和醫藥費你還敢跟我要錢?作夢!」
「就算你是我後母,也應該知道監護人有扶養子女的義務,還是你的腦子也被打壞了?」她不疾不徐的說著,眼底的嘲諷一點也沒比中年女人少。
「你——」
中年女人憤憤瞪著她,袁幼初回以平淡的神色,還帶著一種胸有成竹的把握,最後中年女人不甘願的從皮包里拿出錢包,抽出一張一百扔到她面前。
「呸!就只會要錢!」雖然給她錢,仍不忘說話損她一下。中年婦女這才想起了什麼,詭異的笑了笑,「對了,今天是你的畢業典禮吧?之前不是說找到了工作,還說要搬出去?以後可別再跟我們這兩個可憐的老人要生活費了。還有,趕快把你的東西搬走,我們子心等著搬進你的房間呢!」
說完,生怕袁幼初再度開口要錢還是反悔,她轉身快步離去。
診療室里的人除了什麼都不懂的小男孩以外,其他人都靜靜的看著這兩人的對峙,一片沉默。
袁幼初以前覺得這種情況讓人難堪又尷尬,不過經過了七年的滄桑,這種事情對她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她若無其事的蹲下來撿起那一百塊錢,然後轉頭看向醫生認真的問著,「醫生,這一百塊夠付我一個人的掛號費和醫藥費吧?」
醫生對于她的平靜反應也很驚訝,仍回答問題,「如果只掛號的話應該是夠,除非等一下還要多拿消炎藥,可能要再多貼個幾十塊吧!」
齊攸軍就算腦袋再不靈光,也知道面前的少女應該是跟家里鬧得不是很愉快,又想到她應該是為了救自己的兒子才會受傷,連忙出聲,「我可以幫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