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在意什麼呢?
如果有天譴,那是針對不忠不義的人,而她不過是追求愛情,何錯之有?
賈黛玉頓然清醒,從床上跳了下來。
她得去找他。
她要告訴他,不管眼前有多大的阻礙在,她是跟定他了。
唉,姻緣是要如何定下的呢?
就靠這條細細的紅線,將兩個泥人兒綁在一起,這一生一世就永不分離了。
月下婆婆看見韋梭羅寫給賈黛玉的那封信之後,就不停地嘆氣。她想不透,沒有綁紅線的兩個人,為什麼也能愛得如此熱烈。她沒有告訴月老賈黛玉最後的決定,在心底的某個地方,她還是希望有情人能終成眷屬。
她盯著泥人兒瞧,一個個仔細地瞧,尤其是賈黛玉和韋歌德這一對。但是越看卻越不對勁,這個韋歌德的泥人兒怪怪的,怎麼看都覺得像韋梭羅那個小子。
當她瞄到桌子後面的掃帚時,月下婆婆想起了一件事。幾個月前,她在大掃除的時候,曾弄倒好幾個泥人兒。
不是都放回原位了嗎?
啊,糟了,這個韋歌德的牌子一定是那時弄錯的。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月下婆婆著急地從一堆泥人中找出掛著韋梭羅名字的女圭女圭,仔細一看,面目與韋歌德相差不遠。
是了,就是這個緣故,所以賈黛玉才會和韋梭羅相愛。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所以然,害她還失眠了好幾個夜晚。啊,謎團解開,月下婆婆也釋懷了。
現在她得將功贖罪。
月下婆婆馬上掏出世緣鏡,鏡中的韋梭羅正拖著行李步出家門。慘了,他要出國了。
賈黛玉呢?
鏡面迅速一變,賈黛玉正坐在回程的火車上。哎呀,太慢了,等她回到住處,韋梭羅早就搭飛機離開了。不行,她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時間所剩不多了,月下婆婆趕緊大聲吆喝著月老︰「死老頭,快來啊,事情嚴重啦!」
送走福神、祿神,月老才剛泡了壺茶,蹺起腿,正準備舒服地在樹下好好睡個覺,卻被月下婆婆的高分貝尖叫聲嚇得差點從躺椅上掉下來。他不耐煩地嘆氣道︰「唉,神農氏老問我日子過得好好的,干嘛沒事患上憂郁癥,說嘛,還不都是寶貝老婆大人害的,老是出其不意嚇唬人,又愛管東管西,在她的緊追盯人和疲勞轟炸之下,不得憂郁癥才怪。這下子不知道是看見蟑螂還是螞蟻?」
月下婆婆喊了好一陣子,也沒听見月老回個聲,她氣得拿起掃帚往外沖,「死老頭……大禍臨頭了還不知……」
一見到蹺著腿悠閑喝茶的月老,月婆二話不說拿起掃帚掃向他的身子。
「夫人……你這是干嘛?」
「干嘛?再不快點想辦法解決,就得等著被抓去投胎了!我可不想到凡間當一只雞或鴨的。」
月老哄著她,「事情都已經解決了,你還在擔心什麼啊?來,把掃帚放下,我沏壺茶給你嘗嘗,這可是祿神拿來的新品。」
「老娘沒有閑工夫……」月下婆婆心急如焚,遇見這個慢郎中,急驚風的她索性一腳踢翻了桌椅,指著月老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個沒良心的,糊涂害到自己就算了,可別把我也拖下水,數千年修來的功力被你毀于一旦,我的命好苦……人家的丈夫不體貼溫柔就算了,但最起碼還不會落到被貶入凡間的下場……」
月老一頭霧水,他抓著頭,「別再打謎語了,最近腦袋很不靈光呢,那個賈黛玉和韋歌德在一起的事是遲早的,沒啥好擔心的,真不懂你煩什麼?」
「煩什麼?」月下婆婆將小泥人拿出來,「你自己看清楚,這個掛著韋歌德名牌的泥人真的是他嗎?」
「不會錯的啦!」月老連瞧都不瞧一眼,「這事兒我做了幾千年了,從來就沒弄錯。又不是剛學會的,我真有迷糊到那種地步嗎?」
「是嗎?」月下婆婆扭拉月老的耳朵,強拉著他注視她手中的泥人,「你給我看清楚一點。」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低下頭。
「牌子寫的是韋歌德,這張臉也長得很像他,只不過……」
月老的腦海中浮現出韋梭羅的臉,與眼前這小泥人的神情不謀而合,甚至比韋歌德更為貼切。
完蛋了!
「啊!」月老慘叫一聲,雙腿發軟,「怎麼可能?」
情況到了最危急的時刻,往往還是女人來得鎮定。
月下婆婆抓住他的衣領,「現在不是探討錯誤發生的原因,而是該怎麼彌補,你是月下老人,現在就得看你的。」
「什麼?梭羅離開家已經有半個多小時了?飛機呢?他搭的是幾點的?我馬上趕過去。」賈黛玉幾乎失控,不停地拍打著餐廳玻璃窗內的公用電話。
在韋家接電話的是莎崗,一听見賈黛玉的聲音,她急促又慌張地喊著︰「黛玉,你快去,把他攔下來。還有半個多小時飛機才起飛,你還有時間的。」
她掛下電話拔腿就跑。
老天,你不能這樣對我!
沖出街道,好不容易才攔到一輛計程車,她一坐進去急著說︰「司機,麻煩到機場,我趕時間,能不能開快一點?」
司機將她趕下車,「我還想活命,要開快車,另請高明吧!」
「哎,哎……」
怎麼會這麼背?賈黛玉不死心地又攔了好幾輛車,一听到目的地是機場,很多司機寧願不賺這趟車錢。
另一個司機嘲笑地說︰「小姐,有巴士不坐,哎呀,今天是假日,高速公路大塞車啦,你給我再多的錢我也不去,別說是要三十分鐘到達,一個小時都有問題,坐飛機還差不多呢!」
左思右想,既然都來不及,只好……
賈黛玉找了一家機車行,硬是要老板租給她一輛越野機車。戴上安全帽,立刻向機場的方向沖去。
上天似乎有意捉弄她,賈黛玉先是迷了路,好不容易找到正確的方向,卻在半路輾到大鐵釘,輪胎當場泄了氣。
千辛萬苦找到車行補好輪胎,天又開始下起雨,不一會兒賈黛玉的全身也濕透了。然而更糟糕的是,車行經過水窪時,失控打滑,連人帶著車跌落在路旁草叢里。
她的手肘和膝蓋全擦傷流著血,但最痛的還是她的心。
眼看時間流逝,韋梭羅的班機剩不到五分鐘就要起飛了。就算她長了翅膀,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到。
她的身體只受了擦傷,但車頭卻毀了,機車根本無法發動。
賈黛玉站在空無一人的公路上,不甘心地張開手臂,向天吶喊。
「不公平!不公平!」
除了遠在天邊的雷聲轟隆幾下,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她非常絕望,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但上天似乎不願意給她這個機會。
賈黛玉沮喪地跌坐在路旁,任憑大雨傾盆而下,淋濕她的全身,都不重要了,她將自己的頭埋在兩膝之間,默默地哭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哭得雙眼紅腫的她,忽然感覺滴在身上的雨水沒有了,有個人站在她的面前,撐著一把傘為她遮風雨。
她緩緩地抬起頭,如神跡出現般,韋梭羅居然站在她面前,賈黛玉哭得更厲害,「你……我以為你已經搭飛機走了……」
「原來是這樣的,如果……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雷雨,機場的雷達當機,所有的班機全部延遲,如果不是有人廣播我的名字,叫我不要離開,如果不是有輛奇怪的計程車停在我面前,里面坐了一對老夫婦向我招手,並且對我說,有個人正在等你,快跟我們來吧!如果不是這些,那我應該是在飛機上的。」
賈黛玉睜大了眼,「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