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光疑惑的視線順著她顫抖的手瞥向她的腿,這才赫然發現了她右小腿處的的血!
「你受傷了!是剛才的那陣箭雨?」他詫異地瞪大了眼。
原來剛才她那一臉痛苦的神情並不是裝出來的,原來她是因為受了傷才站不穩,而他卻粗魯地將她推倒在地,加重了她的傷勢。望著她疼痛難當的神情,阮慕光的心口驀然泛起了陣陣抽痛。
他這時才突然想到,如果剛才在那陣箭雨中他的反應不夠快,或是自顧不暇地只擋掉射向自己的箭,甚至更惡劣一點用她的身子來當盾牌,那她豈不已香消玉殞了嗎?
「難道你爹真的不顧你的生死安危?」否則,那魔頭怎麼會在明知她有可能會死于箭雨的情況下,還毫不猶豫地開啟陷阱,看著她和他一起掉落陷阱之中?
江穎初心一慟,哀傷地閉上了眼。她腿上的箭傷固然疼痛,卻遠比不上心底的傷來得劇烈難當。
沒錯,她爹的舉動無疑說明了他完全不在意她的生死,對她爹來說,她的命竟比不上那半本秘笈還重要,這教她情何以堪?她是那麼努力地想要博取她爹的歡心與喜愛呀!可是卻……
看著她哀痛心傷的神色,阮慕光終于相信江坤風那魔頭是真的不在乎她的安危,也終于相信她是真的不知道這個陷阱的存在。
虎雖毒卻不食子,但沒想到那江坤風竟泯滅天良至此,就連自己獨生女兒的性命也不顧,難怪當初他將她軟禁在蟠龍山莊當人質的時候,江坤風半點反應或動靜也沒有,原來在那魔頭的眼中只有那半本秘笈的存在!
阮慕光的心一緊,似能感受到她絕望與哀慟的心情,冷硬的心在瞬間變得柔軟,原先的憤怒也已消逝無蹤。他發現自己不但已無法像之前那般的敵視她,甚至還無法克制心中那股油然而生的憐惜之情。
他朝她走了過去,小心輕柔地將她扶坐好後,大掌便朝她的右腿探去。
「你……你要做什麼?」江穎初虛弱地低呼,卻沒有力氣掙扎反抗,只能眼睜睜地看他將她右腿處的衣料完全撕開,露出了一截勻稱卻染了血的小腿肚。
阮慕光沒回答她的問題,徑自低頭審視她腿上的箭傷。
照傷口的情形看來,箭矢並沒有傷到她的骨骼筋脈,早要妥善的照料,應該不出五日就可以痊愈。但此刻別說是沒有傷藥,就連能洗淨傷口的清水也沒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將傷口包扎住,以免血流不止。
阮慕光撕上的一塊干淨衣料,小心翼翼地包扎她的傷口。
「啊——」布條觸踫到傷口所引起的劇痛,令江穎初痛得淚眼汪汪,但她卻緊咬著下唇,強忍著不掉淚。
看著她故作堅強的模樣,阮慕光不禁感到一絲心疼。突然有股沖動想將她摟進懷中恣意愛憐,但他的理智卻一再地提醒自己——即使江坤風那魔頭毫不在意她的生死,也無法改變她是魔頭的女兒、是害得他爹廢去一臂的仇人之女的事實,他絕不能對她動心動情,因為他們生來就是敵對的!
阮慕光努力漠視心中源源涌出的柔情,手中的動作卻仍泄漏了滿腔的憐惜之情,他盡可能輕柔地包扎她的傷口,細心專注的神態仿佛在對待稀世的珍寶。
江穎初忍著疼,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一股溫熱的暖流緩緩在她心底蕩漾開來,令她那顆因她爹的無情而寒透的心一點一滴地恢復了溫度。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剛才還氣得想殺了她不是嗎?為什麼此刻卻對她這麼好?
「好了。」阮慕光包扎完後,一抬頭便恰巧對上她的眼眸。兩人四目相望,不該產生的情愫卻無法遏止地在彼此的眼波流轉間不斷孳生蔓延……
他們就這麼凝望了不知多久,直到阮慕光的理智再度跳出,他才慍惱地發現自己竟又輕易地忘了他們敵對的身份、忘了他們不該有任何的感情牽絆糾葛,他繃著臉霍然起身,中斷了彼此的視線交纏。
「你坐在這里別亂動,免得又流血了。」草草扔下這兩句話後,阮慕光便撤下丁她,獨自在這足足有數尺見方的陷阱中尋找機關或密道。
跋緊從這個鬼地方月兌困才是當務之急,他不該浪費時間和心思在其他不該有的情愫上!
第五章
阮慕光仔細搜尋著陷阱里的每一處,不放過仟何一個地方,他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有辦法可以從這個鬼地方月兌困的。
遍尋不到任何機關密道,他試著以劍鞘敲打四面岩壁,專注地听著傳來的聲響,當他敲到其中一面岩壁的某一處時,他發現那聲響不像敲打其他地方那樣的低沉。
阮慕光的精神為之一振,他謹慎地又試了幾次,最後確定了敲打這一處岩壁所發出的聲響的確異于其他地方。
「太好了!」他就知道一定有辦法離開這里的。
他退了幾步,運足了十成的功力朝那處岩壁猛力一擊。岩壁顯然負荷不了這陣過猛的力量,在一聲轟然巨響後,土石崩落,塵煙彌漫,那面岩壁登時出現了一個足以讓人通過的洞口!
阮慕光的精神一振,立刻穿過洞口去察看,卻被眼前所見的景象給震住了。
「這是……」他愕然地看著四周,發現左右兩旁都是無法攀登的陡峭山壁,而前方有一面湖泊,而湖的對岸看來荊棘叢生、寸步難行!
他緊蹙著眉,認真地考量眼前的情勢,左右兩側的陡峭山壁是不可能翻越的,那麼眼前的湖泊就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好在他的水性不錯,而這面湖泊不算太大,要游到對岸並不是問題,至于對岸的那片荊棘,就算再難行也總有克服的辦法。
打定主意後,他便踅回了陷阱中,將江穎初打橫抱起。
「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江穎初低聲抗議,雖然這已不是她第一次被他摟在懷里,但兩人身體親密相貼的感覺還是令她羞窘不已。
阮慕光不理會她的抗議,徑自抱著她穿出洞口,當江穎初看見眼前的景象時,不禁愣住了。
她從小就在暗風堡長大,對于這座山的地勢再熟悉不過了,除了一些壓根兒無去通行的地方之外,她幾乎踏遍了這整座,可她卻從不曾到過這里,更不知道這座山里竟還有片湖泊,想必這兒一定就是她平常無法穿越的地方吧!
阮慕光將她放丁下來,說道︰「到湖的對岸後,應該就能找到下山的路了。」他瞥了眼她腿上的傷,以她現在的狀況實在不適合涉水,但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江穎初錯愕地望著他。「你的意思是要帶我走?不!不行!我不能跟你走!」
她沒能幫爹竊得半本秘笈已是不該,無法阻止他離去更是不該,怎麼還能跟著他一道走?要是爹知道,一定不會原諒她的!
「難不成你要留在這里?等你爹發現我月兌困後,他會放過你嗎?」那魔頭早已泯滅天良,對待親身女兒就像對待陌生人一樣無情,說不定會在一怒之下對她不利,他怎麼能將她留在這里獨自面對凶險?
「就算他不放過我,那是我的事,你……不必管我!」江穎初黯然地垂下眼眸,即使爹並不在意她的生死,她也不能背叛爹呀!
阮慕光聞言一陣啞然,才又艱澀地說︰「是啊!那是你的事!」
既然她不領情,他又何必非要多管閑事?她是魔頭江坤風的女兒,他又何必在意她的生死?受了傷的她對他來說,只會是累贅、是多余的負擔,他大可以撇下她,自己一個人走掉!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