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秦朗日斟酌著該不該提起一些往事。
秦天一卻是自己先說了,「那個被朗日愛上的嚴家女孩,其實就是李相思,朗日一直想告訴爺爺的就是這件事對嗎?」
因為舍不得孫子為難,所以干脆由他自己先提起——誰教他從來都只獨寵朗,獨寵這個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孫子啊!
「爺爺果然知道了。」秦朗日釋懷的笑了,「似乎沒有一件事瞞得過爺爺!」
「爺爺老了,想知識的事也愈來愈少了。」秦天一感受著在孫子的揉捏下逐漸暖熱起來的雙手,心中幾近無所冀求,「你和那個孩子不是已經跑到歐洲去度過蜜月了嗎?為什麼突然就分道揚鑣了呢?該不會是……她其實很恨我們秦家吧?」
微眯起眼,鎖住了所有的思念,「恨或許比較容易解決,偏偏她太笨,真的笨到底的把所有的過去都給遺忘掉,然後再一並將‘人’給摒棄在心門之外的而不想看見……」他惡聲惡氣的抱怨著,心里卻偷偷藏起了獨留給她的溫柔情意。
「既然如此,鑽牛角尖的那個人就應該不是她了。」秦天一拐著彎的取笑著把驕傲刻進骨血里的孫子,「看來爺爺果真是幫不了啊!」
「哼!很高興孫兒的挫敗可以讓爺爺如此的滿意,所以現在應該可以回去睡覺了吧?」秦朗日撇開頭——不看見便不必承認。
「好,爺爺這就回去睡覺了。」秦天一拄著拐仗想站起來。
秦朗日已經蹲低在老人家的身前。「需要幫忙就直說,逞強什麼?」
擦擦老眼流下的淚,「這些話你應該對自己說吧?」秦天一倚靠在孫子寬厚的背上,「需要幫忙,還是趁早承認比較好。」
秦朗日不費吹灰之力的背起老人家,「我不需要幫忙。」她得自己明白——由他親手奉上的愛情是一種絕對獨佔的自私。
「哼!秦家的血統啊……」人生到此,直是太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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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的某一天,秦朗日正開始她二OOX至二OOX演出季的第十三場音樂會的準備工作。
這一天他沒踫鋼琴、不接電話,也不跟任何人談話,他慢慢的洗臉、修面、著裝,他正式演出的服裝是黑色褲子、雪白襯衫、灰色背心、蝴蝶領結和黑色的燕尾服。
當天的下午三點,多倫多的梅西音樂廳幾乎坐滿了前來听音樂的人——為了這場獨奏會,他們之中有的人是專程從遠離此地的紐約、倫敦和義大利趕來了。
三點三十分,音樂廳里有兩千七百六十幾個座位,外加一百五十張折疊椅全都坐滿了。
所以當秦朗日乘坐著一輛加長型的豪華加長型的豪華驕車來到演出場所時,音樂廳的經理荷西立刻走過去和他握手,並在不得罪觀眾的情況下替他開出一條路來。
此時劇場里有的是一片的嗡嗡人聲,洋溢著歡樂的氣氛,其中更包含著緊張與期待。
四點,秦天一和秦東游夫婦走進音樂廳,坐在預先保留的三個座位。
但是仍然還有一個空位——在六年來從未被人坐過,以至于讓許多樂迷都跟著猜測這麼多年。
直到今天,一名穿著立領黑色衫褲的東方女性突兀的走過等待的人群,姍姍來遲的坐上那個已被保留了六年之久的空位時……
頓時引爆了現場熱烈的討論——因為那個坐在特別席位的女性擁有介于成熟女人和天真女孩之間的特殊氣質,長相更是超越男女性別,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當那雙像貓般神秘的眼眸朝他看望過來時,秦天一忍不住說話了,「不懂禮數的女孩,是打哪里來了?」
「夏頓普勒斯酒店。」
「你憑什麼坐在這個位子上?」
「憑秦朗日寄來的邀請函。」
「都已經寄了六年,你……還真敢說呢!」秦天一冷哼一聲,「你這兩年都跑哪去了?」
「在麻省理工學院拿了兩個博士學位。」
「听起來好象過得挺不錯的樣子,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來?」
「是秦朗日的希望。」
「那你自己又是怎麼想的?」蒼老的眼,日光深沉的看著她。
充滿神秘氣息的貓眼直到這時才金光燦爛的閃動起來,「請爺爺幫我轉達秦朗日,我在夏頓普勒斯酒店等他可以嗎?」
「沒禮貌。」哼!「自己去說。」
燈光在這時突然暗下來,秦朗日身著精心剪裁的服裝,傲然的身影出現在舞台上;音樂廳立即像海浪般波濤翻滾起來——人們站起來向他歡呼,並以近乎虔敬的心情對著他鼓掌。
秦朗日面對著大家鞠躬,然後一眼看見了她!
他那雙墨黑的眼瞳立刻燃燒出烈焰,熾熱到幾乎要將整個演奏廳都給焚毀了似的,直到台下觀眾禁受不住的驚呼出聲,他才轉身坐上鋼琴凳,舉起雙手,彈奏起鋼琴。
三千多名听眾完全的被他的琴藝給牽引住,深深的沉溺了。
第7章(2)
到了中場休息時,秦朗日鞠躬答謝觀眾的熱烈掌聲,直接回到後台的休息室沉澱心情。
下半場,觀眾歡迎他的狂熱程度甚至超越了上半場他結束離開時,他彈奏了兩首奏鳴曲,一首是莫扎特的,一首是蕭邦的,接下來便是一些(甜食)小品——佛瑞的、拉赫曼尼諾夫的、史克里亞賓的、蕭邦的……觀眾們在他每一曲結束時都露出微笑、發出贊嘆聲,完全被包裹在他創造的音樂魅力中。
直到經過四次的返場,他在爆發的掌聲中直接去到休息室換上的衣物,再步進接待室會見來訪者。
他先為大家簽名,再接受專程趕來向他表達景仰之意的眾多鋼琴家們的祝賀,最後他在一張小桌後面的座椅坐下,接受著一小群人們羞怯的朝覲。
經過幾番交談後,眾人退回走廊里,他開始穿上黑色長大衣,然後在家人和旅行演出經理西蒙及音樂廳經常荷西的陪同下走出後台大門,再走進等候的轎車里。
車門外,職業和業余的攝影家的閃光燈在閃個不停。
「來了又走,真是個沒禮貌的孩子!」車門內,秦天一正嘀咕著,「夏頓普勒斯酒店舒適得過家里嗎?」哼!
秦朗日則是逕自閉目休息。秦東游與趙毓襄感覺到一種不能融入的尷尬感,也陷入了無語中。
「做什麼死氣沉沉的?我又還沒死!」得不到孫子絲毫回應的秦天一發起小孩子脾氣,「父子、母子難得見面,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嘛!」
「爸爸。」秦東游既無奈又無辜的喚著。
「怪我,統統都怪我好了!」老小孩繼續耍無賴,「都是我硬要你們把朗日留在我身邊,所以才會造成今天朗日和你們一點都不親近的事實……都怪我好了,哼!」
「爺爺!」秦朗日頭痛道︰「夏頓普勒斯酒店,我听到了,演奏結束後我需要休息,這是習慣。」
「我有說什麼嗎?」秦天一裝傻,「我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不管。」
「爸爸,我和毓襄並不後悔把朗日留在爸爸身邊,那時媽媽剛走,爸爸比我們更需要朗日的陪伴……而且朗日好極了,好到是我們不可多得孩子,永遠都是。」秦東游太了解自己的父親,所以自行解套。
也幫兒子解套。「哼!說得好像不講理的人就只有我。」老小孩就算是開心了,也還是倔強著。
秦朗日簡直就像極了這個老小孩似的爺爺——就算是開心,一樣也是倔強著。
誰教那個笨蛋讓他一等就是兩年!兩年真的是太漫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