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出門了?」大鉦人都還沒下車,聲音就先傳到我耳邊。
「送花啊!你看,今天有兩束花。」我坐在摩托車上,比了比放在腳踏板上的兩束花束。
「聲音還沙啞著,臉色也青得可以,黑眼圈這麼嚴重,你這樣的身體狀態還出來吹風?」大鉦雙手插腰,一看就知道在生氣。
第一次看他生氣,我覺得很委屈。才剛剛使得一個對我生氣的人消氣,現在又出現一個對我生氣的人。老天爺!請讓我有喘口氣的時間,我沒有力氣再應付第二個了啊!
「上車,我載你先把花送了,然後送你回家。」大鉦替我拿起兩束花。
「你上午不是有門診嗎?」跟在大鉦身後走著,我突然記起他昨天晚上說過今天一整天都有事情的。
「我先你送回去,再回醫院。」大鉦先把花束放到後車座,接著看了看手表,然後抿了一下唇。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快遲到了,要是再載我送完花,那他就遲到定了。
我又迅速將兩束花抱回我摩托車的腳踏板上放好。
「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你去做你該仿的事情,我們晚上再聯絡。」說完,不給他阻止的機會,我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平時我就大小馬路到處鑽營,偶爾也會跟交通警察玩一玩捉迷藏的游戲,所以甩掉大鉦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寧可他氣我,也不要他因為我而耽誤工作,頂多待會回到花店後,打個電話給他報平安,這樣他應該會消氣吧!
*****
沒想到我對大鉦的體貼最後還是被我自己給搞砸了。
把兩束花安全的交到客戶手上之後,還在病著的我一時太過興奮,血液整個沖到腦門,在客戶面前啪喳的倒了下來。
昏迷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徹徹底底、不省人事的昏迷;一種是全身無力、意識卻還清醒的昏迷。我的情況正是後者。
我倒下來之後,好心的客戶七手八腳的把我送進醫院掛急診。不巧的是,我被送進大鉦服務的醫院,剛得知這一點時,我嚇得差點沒有二度昏迷過去。
先前不乖乖听話上大鉦的車,弄得現在這個樣子,萬一被他看到我這個模樣,不被他活活給罵死才怪!
不過天生伶俐的我很快的想到,這家醫院規模這麼大,急診室距離門診中心少說也有幾百尺,大鉦是不可能跑到這個地方來的。總不會這麼倒楣,有人因為牙痛而來掛急診,所以牙醫也跑到急診室來湊熱鬧!
待會要醫生給我打一劑特效藥,休息個五分鐘後,我就立刻回花店,當作-切都沒有發生過,如此一來大鉦也不會知道我被送到急診室過。
妙哉!妙哉!我不禁佩服起自己,就算在重病中也能維持一等一的精明腦袋。
正在得意之際,一聲低吼傳入我的耳朵內,接著是-張比芭樂還要青的臉。
「禾禾!」
完了!我趕緊拉起病床上的被子掩住頭,「她什麼時候被送進來的?」大鉦正在向急診室護士詢問我的事情。
「才剛送來,是一個路人把她送來的,那個人已經離開了。」護士回答。「關醫生,你認識病人嗎?如果認識的話,請你幫她辦個手續。」
「我待會再來找你。」大鉦對著裹在棉被里的我說道,聲音不怎麼友善。
怎麼會這麼倒楣?!他怎麼會在這里出現?難道真是天要絕我?
我的疑問在大鉦回來後得到解答。
「你這個……」看到我可憐兮兮的縮成一圈,連頭也不敢抬一下,他不知道怎麼罵我才好;「要不是我剛好到這里找個同事,根本不知道你被送進了醫院。你就是不听話!」
我使出以不變應萬變的絕招,無論大鉦說什麼,我就是悶在被子里,動也不動的。
「好了啦,你想悶死自己嗎?」大鉦忍不住,一把掀開棉被。「醫生說你沒什麼事了,只不過太虛弱了,吊完點滴就可以回家休息。」
我虛心的朝著大鉦笑一笑。
「還笑得出來?最近有沒有晨跑?」
「有啦!」我沙啞的回答。晨跑,好像荒廢了好幾天,不過至少我也持續了一段日子,這麼回答不算撒謊。
「真的嗎?」大鉦懷疑地望著我。「每天早上晨跑身體還這麼差,等你身體好了之後,我帶你去游泳和爬山。」
天啊!又是運動!還得上山下海的,那我寧可病一輩子。
*****
之後,我病了整整一個禮拜。
這個禮拜里,我有大部分的時間頭腦昏昏沉沉的,就算頭腦清醒著,也渾身無力,什麼事情都做不成。
每天我都對可樂說︰「對不起!」
可樂沒生我氣,那幾天她對我很好,每天留在家里照顧我,林明達也每天出現,他們兩個像一對小夫婦一樣,在店理有說有笑的,笑聲連樓上的臥室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鉦也每天出現,不過他還生我的氣,幾乎每次來探病時都沒給我好臉色。剛開始我會愧疚的陪陪笑臉,之後我也就賭氣不理他,每次他一出現,我就假寐。
他會坐在我的床頭,偶爾用手模模我的額頭,偶爾替我拉好被子,然後才離開。
我和可樂之間的心病苞著這次的感冒一起治愈了,並且多了個朋友,林明達。
大鉦因為每天來看我的關系,和可樂、林明達也熟稔起來,甚至混得比我還熟。
靶冒的那段期間,我常听到他們三個人在樓下花店聊天的笑聲,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寂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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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禾,待會你是不是要到醫院去?」
自從上一回和可樂鬧得不愉快之後,為了避免重蹈覆轍,現在在上班時間,我不管到什麼地方去都會先向可樂報備,而且看牙的次數也減半為每兩天一次。
「我看個牙,大概一個小時回來。」
「你晚上順便請大鉦來吃晚餐嘛,我也叫明達過來。」
又請大鉦來吃飯?我翻了翻白眼。「我怕他沒空。」
「怎麼會沒空?你是他的女朋友,不好好看著他是不行的。把他找來,我和明達會給你們制造機會獨處。」可樂心花怒放,精神高昂。
可樂美其名是制造獨處機會給我和大鉦,事實上呢,則是把我和大鉦留在花店里,然後和林明達雙宿雙飛。
「是嗎?可是我們幾乎每兩天就見一次面,夠了啦!」我雙手托著下巴,很沒精神似的。這個姿勢成為我最近的標準姿勢,大鉦說過我幾次,但是他愈說我就愈故意,現在倒是真的養成習慣了。
「兩天才見一次面,又不通電話,怎麼會夠?禾禾,你對愛情的態度實在是太不認真了,小心哪一天被大鉦甩了都不知道原因。」
可樂現在說起話來一副頭頭是道的樣子,尤其是分析愛情這檔子事情時,更是有專家的架勢,和以前畏畏縮縮的姿態完全不同。
「你對大鉦付出的心血要是有我一半就好了。」她很得意地說道。
可樂還真是付出很多的心血在林明達身上。最直接的證據就是店里每個月的電話費帳單上四位數數字。
每天起床後、睡覺前她都會打電話給林明達,林明達下班之後還必須到花店報到,要不然可樂就會一直打電話追蹤,直到林明達出現為止。
最可怕的是,可樂極力的打進林明達的圈子里。因為每天中午送便當給林明達,她認識林明達公司里的每一個同事,並且和他們處得很融洽,甚至有些人已經管她叫林大嫂了,她因此而快樂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