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樂-見我就皺起眉頭說道︰「禾禾,你跑去哪里了?」
「我不是說過我要看牙嗎?」一看到可樂,不知怎麼著,我的好心情又被破壞。
「看個牙齒需要四個小時?」可樂指了指小木鐘,已經九點多了。
「你可以花四個小時吃飯,為什麼我不能花四個小時看牙?」
撂下這句話,我走上樓,回到我的房間。
不久,我听到可樂將店門鎖上的聲音,然後是她上樓的腳步聲,腳步聲最後停在我房門前。
「禾禾,你是不是生我的氣?」她站在門外對我說道。
「有什麼好生氣的?」
我是在生氣,同時我也覺得自己很可笑。以前我還不是常常把店交給可樂一個人看著,然後自顧自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豈不更過分?今天可樂不過是外出四個小時,我就要起脾氣來了。
「禾禾,明達說希望和我做朋友。」
「那很好啊,他看起來很不錯。」我由衷地說道。我們兩個隔著一道門說話。
「禾禾,我可以進去嗎?」她的聲音低低的,帶著很濃的試探性質。
可樂想確定我是不是還在生氣。看在她還滿在乎我的感受的分上,我決定消氣。
「進來啊!」
「我怕你真的生氣了,你真的沒有生氣?」可樂定進我房間又問道。
我避開回答。「今天怎麼樣,林明達這個人好不好?」
「哎喲,我們才第一次一起吃飯,我哪里知道他這個人怎麼樣?不過他說話很幽默。」林明達這三個字像是一把鑰匙,把可樂的話匣子給打開。「今天他說了好幾個笑話,很好笑,改天我說給你听。」
「誰要听笑話?你不是說他提出和你做男女朋友的要求,結果呢?你答應了嗎?」
可樂紅透了瞼。「我沒有回答。禾禾,你說他會不會就這樣不理我了?」
「怎麼會!」我儼然軍師模樣。「你這樣做很對,男人總是覺得得不到的才最好,你可別傻到立刻答應做他的女朋友。」
「這樣好嗎?他會不會覺得我太驕縱了……」
我搖搖頭。以前的可樂總是對我的戀愛心得信眼的不得了,還說我是戀愛專家,怎麼現在我給她出的主意她反而有意見了?
「禾禾,他說明天一早會打電話給我,我要不要明天答應他,算是給他一個驚喜?」
「不會太快嗎?」我的聲音有些虛弱。
「你不知道,他對我好好哦!看電影的時候,我才說口渴,他連電影也不看,就跑出去幫我買礦泉水。」
「他要追你當然得這麼用心。」我由虛弱變成嘀咕。
「禾禾,你以前的男朋友是不是也對你這麼好?」
「沒有。你比我幸運。」
「我也覺得自己很幸運。雖然才認識明達三天,但是我覺得自己好像上輩子就認識他一樣。禾禾,你相不相信前生?」
完了,我真的覺得自己愈來愈不懂可樂,那個我認識了六年的可樂。
*****
因為心情不太好,一太早我到黛安娜公司大樓送了她指定的五十朵白玫瑰,並且決定夸張的替她演一場戲。我相信好心有好報,也許我的日行一善會為我帶來好運。
「黛安娜小姐,又是你的花哦!」我裝作羨慕得不得了。
「又是杰克吧,隨便放著吧!」
「黛安娜小姐,杰克先生每隔幾天就送這麼大束花給你,一定很愛你吧,真令人羨慕!」我故意放大音量,讓辦公室其他人也能听見。
「下次他再訂花,你就告訴他我換工作了。」
「我要是這麼告訴他,他不急死才怪!」
黛安娜被我哄得醉醺醺、甜滋滋的。
「就讓他急死算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她還用她那鮮紅的三寸半高跟鞋蹬了一下地板。
出了辦公室大樓,我足足大笑了兩分鐘才停止。
瞧!我多懂得人情世故,這世界多美好!每個人都在享受戀愛,不管是真的、還是捏造出來的。
今天早上的工作就這麼多,把黛安娜訂的花送到之後,我又是無事一身輕。昨天晚上和可樂的談話使我認知一件事情--唯一的朋友忙著談戀愛,以前我太依賴她了,這個習慣得改過來。
目前我能做的就是--看牙醫,把牙治好,然後重新談一場戀愛。
沒有預約掛號,我知道自己有得等了,不過幸好,我這個人什麼都沒有,最多的就是時間。
坐在候診室里,這里的情形和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護士每隔幾分鐘喊個病患進去,出來之後每個病人都苦著一張臉,雙唇緊閉著。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開始覺得無聊起來。
「喂!需不需要這個?」是個很熟悉的男聲。
我抬起頭,看到小平頭醫生把一本書遞到我面前。
「你怎麼出來了?」
「看你等了很久,怕你又不看牙溜走,所以送這個給你解悶。」他把口罩解下。
我看了看書名--《一只狗的生活意見》,是我遇到他那天在書店看的那本書,我沒看完,也沒買下,沒想到他倒是買了。
「你買了?」
他點點頭。
「看你看得這麼開心,所以買下來看一看。」
「不錯吧?」
「不錯,挺有趣的。」
他還想說什麼,護士倒是出聲喊了他︰「關醫師,病人在等你喔。」
「叫你了,關大醫生。」我趕他走。
「你別溜走喔,你那顆牙今天要解決。」他臨去之前還不忘交代。
我沒有理他,低下頭看那本《一只狗的生活意見》。像是計算好的一樣,在我看完那本書,合上書皮的下一秒鐘,護士就喊到我的名字。
這時候其他病人已經都走光了,原來我又是他最後一個病人。
走進診療室,所謂一回生、二回熟,不等小平頭醫生指示,我逕自坐上那張熟悉的診療椅。
「不錯嘛,今天很自動。」小平頭醫生看著我的舉動說道。
「小意思,本姑娘現在心情好,所以待會兒不等你說張嘴,我就會自動把嘴巴張大大的。」
他沒有說話,拿起惡魔鑽子。我立刻配合的張大嘴巴。
「這樣會不會痛?」他拿了不知道什麼東東刺進了我的蛀牙洞。
痛死了!可是我又無法說話。可惡,他昨天才答應我會改進這個缺點的,今天又同樣犯這個錯誤。
「這樣不會痛吧?」
他又重復剛才的治療程序,問我差不多的問題,我也同樣的無法回答,只能用眼神狠狠地罵他。
十分鐘過後,他告訴我再復診一次就可以把這顆牙補起來了。
等他說完,我忍著治療完的疼痛,笑眯眯地問道︰「記不記得昨晚我給了你什麼建議?」
他想了想。
「要我別在你張大嘴巴的時候問你痛不痛,對不對?」
「你還記得?我以為你忘了。剛才你沒看見我痛得要死,還死命的把鑽子往我的牙齒里面塞。」
「生氣了?那我請你吃飯,算是賠罪。」
「又請我吃飯?」我狐疑地望著他。難不成他有邀請每天的最後一個病患吃飯的習慣?「昨天你已經請過我了,今天算是扯平。」不知道為什麼,一向大方的我倒有點矜持起來。
「那我不介意今天你請我吃飯。」
「我?」哪有人臉皮這麼厚的?還是個大男人。「我沒錢了。最近每天到醫院報到,光掛號費就花了我不少錢。」我將牛仔褲的口袋掏出來,除了一張用過、皺得可以的衛生紙之外,什麼都沒有。
「好可憐,那還是我請你吃飯好了。」小平頭親熱的搭著我的肩,把我推出門口。
我就像被趕上架的鴨子,沒有選擇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