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關你的事!」吳素美記起,這個人看過她臉上的瘀血。明知道她戴眼罩的原因,現在又故意提起這個問題,分明是紿她難堪!
「自尊心作祟!」對于她的自卑,陳水謀沒來由地生氣。他向前一步,伸手想拿下她臉上的眼罩。
陳水謀的靠近讓吳素美感到驚慌。她討厭陌生人的踫觸,尤其是這個輕浮的男人。她反射性地出手朝陳水謀伸近的手揮去——「啪」的一聲,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陳水謀驚覺自己的舉動太過規矩,也太著急了。
「對不起!」兩個人又同時為自己的失態向對方道歉。
陳水謀因為兩人的舉動而發出爽朗的笑聲。
因為他的笑聲和充滿笑意的眼神,吳素美立刻想起自己來到這里的目的,不禁覺得有氣︰「總而言之,我會想辦法讓我的學生不再到這里來,免得她們受到傷害!」說完,像犯了錯的孩子一樣落荒而逃。在他面前,她總是失控,足可見此人的危險成分,她絕對不能讓學生再到這個地方來了。
目送吳素美離開,陳水謀有信心,她一定會再出現在綠地的,只因他們兩個之間的戰爭還沒結束。
結束一天的營業回到家,又是晚上十點了。陳水謀才拿出鑰匙打開門,就發現大門是虛掩著的,還透著燈光。
丙然,一進到屋內,客廳的沙發上正有一個高中女生正不顧形象翹著二郎腿,邊看電視邊嚼著一包零食。
「誰準你隨便進到我的屋子里?」陳水謀一手奪下她手中的零食,另一手用力地在她臉上擰了一下。
「好痛耶!那麼久沒見面,你都這樣對待自己的妹妹嗎?」陳佳家怒目相向。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又是年紀最小的,當然得天獨厚了。
「多久沒見面?我記得上禮拜五的上午,你和幾個同學還蹺課跑到綠地去,這件事我還沒跟你算帳呢!」說完,陳水謀又擰了一下陳佳家的臉。
陳佳家對家里的人就是有死皮賴臉的功夫,和在學校的表現截然不同。「沒有啊!你也知道我最討厭看你那副公子的模樣,看了就覺得惡心,怎麼還會蹺課和伺學去你那間破書店?你看錯了啦!」
「是嗎?」陳水謀知道自己絕不可能眼花,可是面對妹妹的耍賴功夫就是無計可施。反正妹妹雖然任性,倒也知道分寸,他也就不再追究了。「你今天來干什麼?不會只是來看看我吧?」
「哥——」陳佳家拉長音,嗲聲嗲氣的︰「下個禮拜天我想請你參加我們班上的烤肉活動,好不好?」
「不好!」陳水謀直截了當地。平時就得應付一大堆小女生,好不容易放個假,他可不想再虐待自己。
「為什麼不好?」
「你不是不希望讓同學知道我和你的關系,還巴不得我的店能結束營業?現在又要我去參加你們班上的活動,我有什麼立場去參加?」
陳佳家的確很討厭她和陳水謀之向的兄妹關系讓人知道。從小到大,有多少惡心、做作的女生接近她,就是為了借機認識她的大哥。到了高中,她已經學聰明了,無論何都不要透漏她和哥哥的關系。
「我們班上的女同學一看到你就樂昏了,哪還會注意是誰邀請你來的。只要你不說、我不提,沒有人會知道的。」但她也預料她的大哥會以這個理由拒絕她,但她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她手中還握有秘密武器。
「不要,我沒興趣。」
「那我就告訴媽你的住址,讓媽每天來關愛你。」
「無所謂。我等會就打電話給媽,告訴她禮拜天我會回家去好好地陪陪她。我寧願听媽叨念,也不要陪你們這些小女生。」
「那我告訴你那些女性顧客你的真實姓名好不好」這就是陳佳家手上握有的秘密武器,通常她是不會輕易使用的,怕造成他們兄妹之間的情感裂痕。
陳水謀愣了一愣︰「你說什麼?」他不敢相信妹妹會以這件事情來威脅他。
他的名字是他這一生最不欲人知的痛,因為這個名字,讓他的第一次戀愛在短短的三天內就宣告失敗。
斑二的那一年,意氣風發的陳水謀是學校出了名的才子,多少女校的學生利用下課的時間等在他們學校門口,就是為了見他一面。在眾多女學生之中,他獨獨喜歡一個不起眼的雀斑姑娘;就因為那時流行的小甜甜正是他最喜歡的卡通節目,于是他交了第一個女朋友。消息一傳出,多少女孩傷心欲絕,巴不得將那個幸運的女孩碎尸萬段;可是僅僅三天,他們倆交往後的第三天,他心目中的小甜甜卻怯生生地對他說︰「我同學說,你的名字叫‘水謀’,台語念法是‘水某’!就是漂亮的老婆的意思,她們都在取笑我,說我打算娶一個‘水某’來做老公。」
「那些女孩子真是沒品,怎麼可以拿別人的名字來開玩笑?不要理她們就好了!」陳水謀從小到大也不知道因為名字而遭到多少訕笑了,早就不怎麼在意,還反過來好言安尉她說。
「可是——」小甜甜欲言又止。
「怎麼了?不要再想那些事了。」他摘不懂,名字是他的,他都不介意別人取笑他的名字,她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懷?
「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好了,你的名字——」
小甜甜話還沒說完,陳水謀便起身對她說一句︰「我懂了,再見。」頭也不回地就離開。那時,他的心正一滴滴地在淌血,他不願相信他心目中的小甜甜是如此膚淺的。
他的名字情結就由此開始。從此之後,除非必要,他絕對不隨便說出自己的名字。現在,他的親生妹妹居然要挾他,要把他的名字當新產品一樣地向所有人公開。
「哥,我沒打算這麼做的,可是我又真的很希望你能參加我們班上的烤肉大會,你不要逼我當個不仁不義的妹妹。」陳佳家軟硬兼施。
「說出這種話,你就已經不仁不義了!」陳水謀賭氣地坐在沙發上,一個字也不想再和陳佳家多交談。
「好啦,不要放在心上!這個禮拜日在野柳的青年活動中心,你中午再到就可以了。我知道你平時工作很累,讓你睡晚一點,算是補償嘍!」陳佳家再次得逞。她太了解哥哥的個性,就算生氣也不會太久,所以她才能屢次予取予求。
「你現在給我回家去!」陳水謀滿臉不高興地起身,拿出車鑰匙,準備送妹妹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現在還趕得上最後一班公車。答應我的事可別忘了哦!」陳佳家可不想整條路上對著哥哥的冷面孔,所以她寧可辛苦一點坐公車回家。臨走之前還不忘叮嚀一次,接著拿起隨身的包包溜之大一吉。
「佳家!」陳水謀還是來不及喊住她。
生氣歸生氣,妹妹的安危也不能置身事外。可電話卻在這個時候響起。陳水謀躊躇了一下,到底先接電話?還是先追回陳佳家。這一躊躇,陳佳家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于是,陳水謀只好走回電話旁接起電話。
自從有了第一次通話的經驗之後,吳素美每隔幾天都會和陳先生通電話。電話的內容可能只是談談天氣,說說彼此喜歡的事物,但卻成為吳素美除了工作外,唯一的消遣。她也明白自己每每主動打電話給一個男子是不太妥當的舉動,但每次看著家里的電話安安靜靜地躺在桌上,就又會著魔似的拿起電話。
「喂,請問找哪位?」陳水謀仍舊用他低而緩的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