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數年前第一次見到尚是小丫頭的敖煌時便喜歡著她了,這些年她的性子雖然大大轉變,卻又展現另一種迷人的嫵媚,讓他更想要她。但敖煌這三年里對他若即若離,他明白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卻仍忍不住被她吸引。
一旁的兩個女子都因他明顯的示愛而挑眉,真是羨煞她們這兩個長年與丈夫分離的孤寂女人。
「那麼……咱們走吧!」敖煌嘴角斜扯,對他拋個媚眼,然後低頭看向寶貝兒子。「小搗蛋,乖乖听話,不許胡鬧唷!」
「知道。」敖珞在玩泥巴時分神回應。
敖煌的臉放柔了,天生的母性溫柔看得突厥太子兩眼發直。
她離開哈密之後才發現自己懷了身孕,她與仇運討論的結果,猜想是她被攆到奴僕房那晚她曾與楚頊行房,然後隔日起她便與奴僕們同食,根本沒吃藥,受孕的孩子自然保住了。
她是恨楚頊的,但她無法狠心打掉孩子,所以她生下了這個寶貝,而她很慶幸自己的決定。
望著在侍衛簇擁下離開的兩人,海揚波擠了個鬼臉。
「她大可聲稱在外地嫁了丈夫或是什麼的,誰知道她就這麼大刺刺的說自己從未成婚,孩子是和一個無情男人所生,敖焯知道時氣壞了。」也多虧突厥太子不介意如此驚世駭俗的女子,依舊對敖煌十分愛慕,只可惜她受夠了傷害,不想再被男人牽絆了。
看得出敖煌恨著敖珞的爹,只要她一不經意,恨意便會從她眸中泄露,她身邊的人都看得出來。
「這就是敖煌,不是嗎?」玄素心莞爾一笑,倒是不怎麼在意。敖家的名聲可以保護敖煌和敖珞,沒人敢動他們母子倆,也沒人敢編派他們的不是。
「是啊!這就是敖煌……」海揚波淡淡應和。
就這麼讓她的心封閉一輩子嗎?她只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姑娘,這樣葬送一生是否太可惜了?
※※※
敦煌的街上從漢朝絲路形成以來,就是如此熙來攘往,各種膚色與不同語言交雜著,在戰爭減少後,商旅往來更加的熱鬧。
「煌妹,昨天有信差由大月氏而來還帶了古玩,我隨手撿了只和闐玉鐲,送給你。」突厥太子站在敖煌身後許久,才狀似無所謂的開口。
敖煌正在挑選西方運來的香料聞言轉身面對他,然後嫣然一笑,「瞧你,急得一頭汗,當真是隨手撿的?」她垂眸望著他手中的白玉手鐲,笑容更柔了。
「你明白就是了,何必老讓我難堪?」突厥太子望著地溫柔中又帶點嘲弄的笑容,忍不住輕聲責備她。他堂堂突厥太子,竟拿她這小女子沒轍。
「是,是民女失禮了。」敖煌斂裙對他福了一福,「那麼民女只得向太子賠罪,收下這只玉鐲廠。」她讓突厥太子替她套上精雕的剔透玉鐲,看得出大小和花樣都是為地訂制,他果真為了自己費了不少心思。
突厥太子聳眉望著她,「你的膽子忒大,收了本王的禮之前,還要將本王羞辱一番。但是……」他苦笑,「本王就是被你吃定了。」
敖煌的視線略過他,看向他身後的賣藝。「哇!我們快去看!今天真該帶珞兒一道出門的,他很喜歡看這些呢!」她拉著他往人群里鑽。
「你不怕他看了以後成天玩火?」突厥太子發覺她有時像個小丫頭,仍帶著幾絲稚氣與天真。
「只要別燒爛了臉、燒光頭發,如果他喜歡,隨他嘍!」敖煌眼楮盯著玩火的人吐著火,輕聲應道。
突厥太子明白她並非說笑,敖煌對她那孩子的方式極為奇特,那孩子想做什麼,她從不阻止,反而常會跟著起哄。
他不願再去猜測三年前她出走後遇上廠什麼事,但現在的她,堅強中又悄悄透著一抹脆弱,讓他想要呵護地,只可惜她不領情。
當敖煌親密地挽著他在市街上游走時,有個衣衫陳舊、面容憔悴的男人躲在街角,雙眼渴望地盯著那窈窕背影。
此人正是楚頊。
是她,他就知道她不會輕易死去,三年里他尋尋覓覓,今日總算找到她了。
這回,說什麼他都不再輕言放棄她,他要重拾她的愛。
然而當他看著敖煌親密的與那男子交談、甚至接受了那男人的禮物,他的心在淌血。那是她的丈夫嗎?不,不會的,他走遍河西所有城市尋找她,從沒听說過她成親的消息,那麼……那衣冠楚楚的男人是她的人幕之賓了?
他靠在牆上,閉眼掩住絕望。遲了,在他當初狠心對待她時,一切都遲了。
懊死心離開嗎?她或許早忘了他,也或許正想忘了他,他的出現對她沒好處。
他撫額輕笑。尋尋覓覓了三年,他待在哈密的日子屈指可數,總在河西打轉,听說敖家人在哪他就迫不及待地趕去,卻總是與她錯身而過,今日總算見到她,但是……
只徒增傷感。
就這樣吧!來得無聲無息,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別再激起任何漣漪了。
※※※
夜涼如水,然而在敖府里,卻是歌舞達旦,這是敖家女人排解孤寂的方式之一。
在場中隨著樂聲翩翩起舞的是玄素心,她曾是一名舞伎,而且正是用曼妙舞姿勾引了當時聲名狼借的敖娘,擄獲了他的心。
而海揚波則是呵欠連連,白天照顧她那調皮的兒子累壞她了。「我先睡了。」她對敖煌舉杯,飲完玉杯內的酒,起身離開。
看膩了玄素心一整晚轉啊轉的,敖煌也覺得乏味,望了眼仍舊跳著胡旋舞的玄素心,她也起身離開。
絲履輕踏在冰冷石板上,一陣陣涼風吹動她的衣角,也吹進了她的心。人生苦短,于是她盡力享受人生,但是她又突然感覺自己淨是放浪形駭,除了有個貼心的寶貝兒子外,什麼都沒有……
她輕輕一笑,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多愁善感起來。
前方突然出現一道人影,她停住腳步靜靜打量。應該是府里人吧?沒人敢擅闖敖府的,但是……
「終于找到你了。」
低沉的聲音穿透敖煌全身,那明明就是……
她瞪眼看著那人朝自己走近,身子忍不住輕顫。那張臉……正是她想忘卻忘不掉的人。「楚頊?!你來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楚頊苦笑,他明明告訴自己死心離開的,但還是忍不住想看她一眼的,而闖了進來。
敖煌冷冷的瞅著他,不發一語,她全身顫抖,因為害怕他;怕他會再度傷害她、怕他發現敖珞,怕自己還傻得愛上他……
「敖煌……」他才朝她跨步,她立刻往後退。
「別靠近我,我再也不要與你有任何瓜葛,你听懂了嗎?」敖煌瞪著雙眼,輕聲說著,「你現在離開,我就不張揚,然後我們從此不再相見。」
「不,請你再讓我……」他顧不得她的威脅,沖動的上前抱住她。
他的氣息依舊,這是糾纏她三年的惡夢,她沉迷片刻,然後驚醒,「來人啊!」她推開他,揚聲大吼。
楚頊望著她,緩緩抽出腰間的劍,「知道嗎?愈是這樣,我愈想帶你走。」他承認自己瘋狂了,是為她而瘋。
原本打算走人,從此不再想她,但他總走不出敦煌,最後發現自己停在敖府外,于是他模進來了。
「是誰如此大膽,敢闖進敖府?」
劍聲隨著怒喝而至,楚頊反身擋開劍,與仇運打了照面。「兄弟。」
仇運微眯眼,「你來做什麼?」他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見到楚頊了。
楚頊收劍,布滿風霜的臉上微微嘲弄,「好笑,你和敖煌的問題一模一樣,難道我來尋找我的愛人不應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