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之反問︰「我是一條光棍,她們還來謀我不成?」
恕之微微笑,「好兄弟,你對關少尉說過些什麼?」
電光石火之間,忍之明白了,種種蛛絲馬跡,忽然聚合之問︰「你有什麼話說?」。
恕之說︰「她主動與你攀談,交待身世,帶你回家,會晤母親,對你表示極端信心,可是這樣?」
忍之臉上變色。
「這是我倆慣施特技,我們是兄妹,她們是母女,使人防不勝防,你怎麼走進這種老圈套里去。」
深忍之這時漲紅面孔,「因為我想速速離開你們。」
恕之輕輕嘆口氣,「現在,不得不再次上路。」
「恕之,我並沒有對她透露什麼。」
「可是你現在知道,警方已經追上。」
「你有什麼證據,」他仍未死心,微弱抗議︰「你破壞我們。」
恕之把她的發現告訴他,「警方只有一名關少尉,我用街外電話打到警署總部找人,他們說她放假,關少尉原名關芷。」
「不一定是同一人。」
恕之忽然微笑,「你可以親自問她。」
他們坐下來,忽然不約而同,彼此背靠背,像從前那樣,世界只剩他們二人,他只信她,她也只信他。
忍之喃喃說︰「走到南部,找一個小地方住下來。」
「沒有地方比松鼠鎮更小,原來不過想避一陣鋒頭,卻發生那麼多事,你不該救活王子覺,有很多辦法可以取得他信任。」
恕之微笑,「像所有犯罪伙伴一樣,火拚之前,彼此埋怨。」
「我們都累了。」
「是呀,想到走,毛骨悚然。」
「下一站走向何處,墨西哥抑或泰國?」
「好主意,可是,先得弄兩本護照,而且,還要解決一個問題。」
忍之看著她。
「你想毒殺我,為什麼?」
忍之瞪看她,「你說什麼?」
「我們已經不再相愛,你恨我,所以要除掉我。」
忍之答︰「你至今尚未相信,貞嫂殞命與我無關,我要殺你,用這雙手已經足夠。」
恕之不出聲。
忍之訕笑,「我想過正常生活,那是妄想嗎?」
「去收拾一下,我們一起走。」
「你終于願意與我重新組合。」
恕之看著他,「你有話要說?」
「從前,兄妹一起行事只有益處,今日,身份已經曝露,單獨行動比較妥當。」
恕之凝視他,「你要撇下我?」
「這難道不是你的願望?」
「我找人做兩本護照,我倆分頭消失。」
「我以為」
「我們已認清對方真面目,再也不能恢復從前那樣,相信你也明白,我們已經老大,分手也是時候。」
恕之把臉埋到膝頭里「我以為」。
「多謝你把關少尉身份告訴我,我會跟進調查。」
「小心。」
「子覺呢?」
「他熟睡。」
恕之回到房內,把現款放到一間小背心眾多口袋里,很多人不知道,鈔票是紙張,即使面額大,數目多了也像書本那般沉重,背心袋里似放了十本八本書。
恕之把背心放在枕頭下便睡著。
這種要緊關頭她最需要睡眠,絕對不能輾轉反側。
天亮,她驀然睜開雙眼,第一件事想沖到松鼠咖啡開工。
她留戀那一段日子?當然不,但是生活印象已經烙到她腦海深處。
子覺已經醒來,在廚房吃早餐,看到恕之,他抱怨說︰「我一覺竟睡了十四小時。」
恕之問︰「可要看醫生?」
「今天剛好是我復診日子。」
「我在家等你。」
司機載子覺出去,恕之叫佣人放假,不到一會,忍之從外邊回來,放下一本護照給恕之。
恕之打開,看到自己的照片,及林妙如三個字,她微笑說︰「好名字。」
忍之把另外一張照片放桌子上,那是關家寶即關芷的軍裝照片,英姿颯颯,與他們所認識的愛嬌模樣判若兩人。
「你從何處得來這張照片?」「警方機密檔案,我有朋友的一個朋友,擅長擊破密碼,以後,我會找此人合作。」
恕之淡淡笑,「還是老工夫人騙人可靠些。」
深忍之吸進一口氣,「我明天一早走。」
「行程可以告訴我嗎?」
「不,林妙如,我倆離得越遠越好,我一早該走,我不應騷擾你那麼久,毒殺了你,對我也沒有好處。」
他駛出吉普車,加滿油回來,並且注滿兩大只塑膠罐,他又準備干糧食水睡袋,流亡生活又要開始。
累了,他靠在車角休息,開一罐啤酒喝,這一切,恕之都看在眼內,慣于行騙的他忽然被騙,那天真嬌美的女伴原來是警方上尉,他肯定吃驚。抬起頭,只見紫紅色棘杜鵑開滿一牆,像火燒一般燦爛,煞是好看。
他倆最喜歡南方火紅色花朵︰鳳凰木,棘杜鵑,美人蕉……這時,卻無心情欣賞。
恕之輕輕說︰「你打算走陸路,到偏僻小城,才上飛機。」
忍之不出聲,站起來踢啤酒罐,他在孤兒院練成的好身手,踢得出神入化,左腳交右腳,膝頭頂給頭,又落在腳上……然後,他一聲不響,回轉屋內,進房休息。
司機折返,卻不見王子覺,他說︰「王先生留院觀察一宵,醫生要做檢查,我來替他取替換衣物。」
恕之覺得蹺蹊,子覺出門之前並無提及,可見是意外,她說︰「我去看他。」
司機不便說好,當然也不能說不好。
他身邊電話響起,他說︰「一定是王先生。」
丙然,那是子覺,他聲音有點疲倦,這樣對妻子說︰「醫院有一件儀器失效,明天才能完全檢查程序,我睡一覺便可出院,你不用走動。」
「你安心休息。」
恕之從來沒听過比自己更為虛偽的聲音。
她取出衣物交給司機。
要走的話,現在是最好的時候,恕之把假護照放進背心口袋,留戀地環視舒適的公寓,她穿上鞋襪,悄悄離開公寓,掩上門,走到地下停車場,她預備借用忍之準備妥當的吉普車。
她開啟車門,還未上車,就听見有人在她身後說︰「打算出門?」
那聲音出奇嬌美,一听就知道是關家寶。
恕之轉過頭,「果然,不再叫我姐姐了。」
「深恕之,我是警方關芷少尉,我現在要逮捕你。」
「什麼罪名?」
「謀殺、傷人、訛騙……警方追緝你們已有兩年。」
這時,關少尉的伙伴一只豹子般奔近,「公寓內沒有人。」
必少尉追問︰「王子覺呢?」
「他在醫院,無恙。」
必少尉循例宣讀︰「你可以維持緘默,但是,你所說一切,將會用作呈堂證供……」
伙計說︰「深忍之沒有車,我召人到附近找他。」
「不用了。」
他們三人一起轉過。
深忍之已在關少尉背後,一柄手槍抵住她頸部大動脈,那武器正是王子覺的自衛手槍。
他在關少尉耳邊輕輕說兩句話,兩名警方人員靜靜解下槍械放地上。
恕之立刻拾起。
她問關少尉︰「請問,你怎麼知道已經泄漏行蹤?」
必少尉無奈,「你到大學打探,又去警方調查。」
恕之點點頭。
他倆把警方人員鎖進車房儲物櫃,兄妹倆交換一個眼色,「走吧。」
兩人忽然忍不住笑起來,肩搭肩,像以往一般親密。
恕之說︰「我以為你快要結婚。」
忍之答︰「你更糟,你已經結婚。」
恕之隔著儲物櫃門說︰「關少尉,我們並沒有殺人。」
忍之說︰「別多話。」
他們跳上吉普車,呼一聲開出去。
「能關住他倆多久?」
「三分鐘。」
一路駛出公路,恕之說︰「你可以一走了之,不必理我。」
忍之冷笑,「什麼,我身邊沒有錢。」
「你還愁沒錢?太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