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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只是古老傳說 第15頁

作者︰亦舒

恕之懇求︰「你要多少盡避說,做得到一定成全你,手邊寬松,你要什麼有什麼。」

忍之看著她,「沒想到你談判口吻如此老練,這些日子,你益發進步。」

恕之說︰「我與子覺相處得很好,懇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成全我們。」

忍之酸笑,「原先計劃,仿佛不是這樣。」

「所以我們願意賠償。」

「‘我們’,那不是我們兄妹嗎。」

「我與子覺已經正式結婚。」

「本來他只剩幾個月生命,簽妥婚書,你成為他唯一承繼人,可是,你辦事周到,你捐贈骨髓給他,使他對你死心塌地,然後,你要轟走我。」

恕之驚惶,退後幾步,「你知道了。」

「同一個屋檐下,有人說話聲音大了一點,我想听不到也不行。」

恕之變色,一時語塞。

「你演技超班,心思縝密,我非常佩服你。」

恕之喃喃說︰「我不是要與你斗,忍之,讓我們重生吧。」

忍之忽然改變話題,「貞嫂來過可是?這個愚昧的女子,去了何處?」

恕之恐懼地瞪著他,掩住胸口,只想嘔吐。

「你可有想過,貞嫂怎樣失蹤?」

恕之越退越後,背脊已經踫到牆壁。

這時,王子覺走進書房來拿報紙雜志,看到兩人,有點高興,「呵,兄妹終于和解了?」

他立即發覺他倆面色鐵青,毫無笑容,分明仍有爭執。

王子覺對恕之說︰「過來。」

恕之緩緩走近丈夫,王子覺雙臂攬住她的腰身,「同大哥說聲對不起,無論什麼事,妹妹都要體貼大哥。」

恕之一听,怔怔落下淚來。

王子覺又說︰「忍之,一家人,我們三個,再也沒有其他血親。」

忍之輕輕說︰「恕之一定要趕我到城里發展。」

王子覺納罕,「這是怎麼一回事,難怪忍之不悅,這里也是他的家,他要耽多久就是多久,你別去理他。」

忍之說︰「恕之此刻,什麼都向著王家。」

王子覺笑著問恕之,「這是真的嗎,我何其幸運。」

忍之說︰「子覺,我打算到東部探朋友。」

「我給你零用。」

王子覺立即拉開抽屜寫支票,他的雙手開始有力,同前些日子不可同日而語。

他把支票交給忍之,「去多久,別叫我們掛心。」

忍之看著恕之說︰「你們放心,我不會去很久。」他眼楮露出異樣光芒。

忍之隨即離開書房。

王子覺輕輕說︰「忍之可能覺得我搶走了他唯一妹妹。」

恕之的雙手顫抖,「天氣不願回暖。」

「他們說迷失湖附近櫻花已經綻開,我們稍後出去觀賞。」

「哪有這麼早。」

他替妻子披上斗篷,他們剛想上車,看到忍之駕駛吉甫車飛馳而去。

恕之不出聲,雙手顫抖得更加厲害。

王子覺問︰「忍之去什麼地方?」

恕之知道他習慣︰在偏僻處找間旅社,放下簡單行李,便在附近找酒精、毒品、女人。

一兩星期,錢用光,過足癮,他自然回來,恕之會又一次收留他。

一而再,再而三,已經十年八載,他慣性間歇失蹤,開頭,恕之擔心,到處找他,成為笑話,酒保們揶揄︰「又來找大哥?」漸漸恕之知道他會回來。

迷失湖畔有一列櫻樹,花蕾累墜,樹梢一片淡紅色,但是花朵卻還未綻開。

王子覺笑說︰「我們夠誠意的話,站著等,櫻花也許就會開放。」

恕之吸進一口新鮮空氣,輕輕說︰「許多人不喜歡這花,剛綻開就紛紛落下,華而不實。」

王子覺緊緊摟著妻子,「恕之,我一直沒有感謝你舍己為人。」

恕之點點頭,「你們都知道了,最後才告訴我。」

王子覺笑,「你自然是第一個知道,你是捐贈者。」

「安醫生答允我隱名。」

「他不會瞞我。」

「醫生也食言,活該平律師拒絕他追求。」

王子覺笑不可抑,他覺得一生中最黑暗日子已經過去,他緊緊握住妻子的手,毫無疑問,她是他的守護天使。

她再三說︰「我真幸運。」

這是湖面漸漸積聚一層薄霧。

他指給恕之看,「天氣要回暖了。」

鱒魚躍出水面,又落入湖中,松鼠在他們腳下竄過,春季的確已經來臨,很快,他們會看到母鴨領著四五只小鴨搖擺地過馬路。

王子覺說︰「我不再寂寞。」

他一點也不覺恕之內心世界已經顛倒得亂七八糟。

第二天一早恕之帶著僕人到客宿打掃清潔。

她們在房內找到大堆骯髒衣物,襪子又臭又硬,像是會站立走路,恕之卻一只只仔細檢查,丟進籮里,叫佣人打包丟掉。

她再檢查襯衫褲子外套,袖口領口只只有污垢,並無其他,吩咐佣人用機器洗半小時她們在房內找到大堆骯髒衣物,襪子

輪到鞋子了,恕之仔細查看,鞋底卻不見泥瓣,迷失湖附近松樹全年都落下松針,泥中會混和樹葉,但忍之三雙靴鞋都相當干淨,她還是命佣人扔棄。

恕之知道,只要有一滴血三兩粒皮膚細胞,鑒證人員也可以探察出來。

她打開櫃門,看到許多空酒瓶,全部收拾干淨,她尋找攻擊性武器,卻連棒球棒也欠奉。

恕之可沒有放心,叫佣人用蒸氣吸塵機把里里外外都清潔消毒,恕之仍然坐立不安。

她在客廳踱步,王子覺進來。

「可是嫌這里狹窄?」

恕之搖搖頭。

他笑,「忍之不修邊幅。」

在王子覺口里與心中,每個人都是好人。

他說︰「大屋可以加建,忍之可以住在二樓東翼。」

恕之說︰「他遲早會到城里發展。」

「他走了,我們也覺冷清。」

「子覺,他總是鬧事。」

王子覺十分樂觀,「忍之還未找到生活目標,一旦有目的,他精神得到寄托,自然安定下來。」

恕之命人打開窗戶使空氣流通。

僕人報告︰「安醫生來了。」

這是王子覺規定檢查身體時間。

恕之在客廳再三徘徊,終于回轉大宅。

那天晚上,她提前睡覺。

睡到一半,听見聲響,以為是丈夫,月兌口問︰「子覺?」

一個黑影回答︰「不是他,是我。」恕之氣餒,「你這麼快回來了。」

「巴不得我也失蹤可是。」

恕之噤聲。

「你能捐骨髓給王子覺,我也可以,不知將來你會否挖出我心髒送給他,或是我的眼核,你心中已無別人,你只想討好他。」

他漸漸走近,用手掐住恕之脖子,恕之呼吸困難,喉嚨氣管受到壓縮,呼吸困難,眼前一片昏黑。

她驚醒,從床上跳起來。

夢境的感覺是那樣真實,她掩緊胸口。

天已經亮了,她听見窗前嗒一聲,恕之打一個冷顫,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投石問路︰「你醒著嗎,我有話要說。」

恕之走到窗前,低頭一看,卻沒有人。

照說,剛做過惡夢,她應當害怕,但是恕之卻十分鎮定,沒有人,大抵是松鼠,這是它們出洞的時分了。

她看到意外一幕︰王子覺把平律師送出門來,臨上車,平律師還與王子覺低聲交換意見。

這麼一大早,兩個人已經商議完畢,談的是什麼?

王子覺穿著柔軟舒適的家居衣服,驟然看上去已與常人無異。

平律師走了,他抬起頭,看到恕之,朝她招手。

他到樓上看她,「早。」

恕之雙手抱著膝頭,呵,這正是她夢想,在熟悉的床上睡到自動醒轉,一張眼就是疼愛她的丈夫那笑臉。

恕之雙臂擁抱王子覺,把頭靠在他胸前。

子覺輕輕說︰「我請平律師來改一次遺囑,前一份我把產業贈予慈善機構,現在已有妻室,你才是承繼人。」

兄妹的願望達到了,王氏的財產,終于轉到深恕之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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