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售貨員向她推薦︰「送男朋友,這里……那個……他一定喜歡,你也會高興……」
芳好一本正經認同,買了幾件做參考。
忽然心血來潮,她問︰「你們有無男裝大碼內褲?」
售貨員微笑。
她拉開底格抽屜,取出一疊內褲,「請過來參觀。」
芳好一眼看到蝴蝶商標,又驚又喜,但是慢著,她不記得接過這間貴寶號的訂單。
售貨員說︰「大號客人用過,都說是最佳品牌,全靠口碑,銷路甚佳,供不應求,女客也紛紛詢問可有出產女性內衣。」
「你們同誰訂貨?」
「互聯網,服務奇佳。」
蝴蝶設互聯網訂貨?無論由誰接管,都似乎有誠意把生意發揚光大。
芳好內心感激,原來公司落在一個識貨的人手上,她心里略為好過。
只听得售貨員說︰「他們每季還派專人來探訪我們呢,咦,營業代表到了。」
芳好抬起頭,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對方也十分驚喜,「葉小姐,你怎麼在這里,記得我嗎?我是李童。」
芳好連忙點頭,「工作好嗎,你大有出息,真替你高興。」
李童殷殷垂詢蝴蝶牌銷售情況,留下最新樣版。
堡作完畢,他才同芳好笑說︰「讓我請葉小姐喝杯茶。」
芳好與他在附近茶店坐下。
他告訴芳好︰「看,春天到了,公園樹上開始見到花蕾,真感謝方先生派我來英倫做巡回代表,我見識頓增,心身愉快。」
「是你不辭勞苦才真。」
那年輕人謙遜地笑。
「但是,你代表蝴蝶牌。」
李童微笑,「是呀。」
「你不是在賀成工作嗎?」
李童解釋︰「賀成與蝴蝶無分限界,同事們都兩邊走。」
芳好听不明白,兩邊走?
年輕人高興地問︰「葉小姐,你這次回來,就與方先生結婚了吧?」
結婚?芳好瞪大雙眼。
「啊,葉小姐,是我說話造次了。」
「我不是那樣小器的人,」芳好微笑,「你怎會那樣問?」
「方先生為蝴蝶任勞任怨,我們認為公司連結,你與方先生一定是好事近了。」
「他為蝴蝶辛勞奔波?」
「是呀,都說方先生收購蝴蝶是作為葉小姐的聘禮——」
方有賀收購蝴蝶?
蝴蝶的新老板是方有賀?
芳好愕住。
李童說︰「葉小姐你身體己完全康復了吧。」
他們的事,好像每個員工都十分關心。
芳好意外得說不出話來。
他已經有賀成公司,還要蝴蝶做什麼?
分明因為蝴蝶是芳好的心血,他不忍公司落在別人手上。
啊,這一番心意不易解釋。
「葉小姐,我還有下一站,武士橋那邊有一家店……」
芳好說︰「你趕快去工作,這里由我付賬。」
他臨走說︰「多謝葉小姐給我機會。」
芳好笑,「真老套,是你的雙腿滿街跑,多謝你的飛毛腿好了。」
李童走了之後,芳好一個人坐在茶座里,直至天黑。
那年輕人說得對,春天已經來了,天氣回暖,情侶雙雙對對開始出現,氣氛完全不同。
回到公寓,芳好撥一個電話給亮佳。
林泳洋來听電話,一時沒認出芳好聲音,只說︰「請等等」,可是電光石火之間,他沖口而出︰「芳好,是芳好嗎?」
芳好笑了。
泳洋大叫︰「亮佳,快,快,是芳好。」
只听得亮佳啪啪啪趕著跑來的聲音。
芳好不禁也叫︰「孕婦,小心。」
亮佳接過電話,吸進一口氣,「芳好,你在什麼地方?還不回來!」
芳好笑嘻嘻,「你倆正在享受家庭樂?」
「芳好,我懷著男胎。」
芳好有點失望,「也好,可以幫手擔擔拾抬。」
「芳好,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知道。」
「我已經听說了。」
「這足以叫你感動。」芳好不出聲。
「他把游艇都出售了,倒不是籌現款,而是因為沒有時間耍樂,現在他每天工作十五小時。」
「啊,想必是要補回以前浪擲的歲月。」
「整個人都變了,他現在有足份精神寄托。」
芳好不出聲。
「我們各人都好,喂,你也該回來了,球鞋也已經踏遍歐洲諸橋。」
芳好輕輕說︰「何時歸看浙江潮。」
亮佳等待她答覆。
「我在春節左右回來。」
「是你自己說的啊。」
芳好掛上電話。
林泳洋說︰「快抄下來電顯示上號碼。」
亮佳打過去問,十分訝異,「是一間青年會。」
泳洋微笑,「葉芳好是永恆的大學生。」
亮佳說︰「你別把芳好的消息傳出去。」
「我剛想告訴方有賀,芳好有電話來。」
「不,免得一有變化,他又失望。」
「亮佳,你說得對。」
「最近他很吃了點苦,大家得好好體諒他。」
「真沒想到他對葉芳好那樣真心。」
「蝴蝶也沒有辜負他,已經替他賺錢。」
「他仍住在有成的公寓里?」
「房子已經賣掉,他也很少回家,有時睡在公司里。」
「原來方有賀那樣能吃苦。」
大家都嘖嘖稱奇。
春節,他們在葉家團聚過年。
葉太太左邊肩膀關節酸痛,這是俗稱五十肩,到了年紀,一定有類此惱人的小毛病,穿衣月兌衣都得叫人服侍。
他們在一起打牌。
忽然葉太太說︰「不玩了。」
有成連忙哄撮,「我們去逛年宵。」
「這芳好算是怎樣?過年也不回家。」
「她選擇避年。」
「她是懲罰我。」
「沒有的事。」
「亮佳,打電話叫她回來,初三不見人,我就當沒生過這個大女兒。」
大家都笑。
「沒人相信我?喲,我左肩痛得快掉下來。」
亮佳連忙服侍她吃止痛藥。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女佣去開門。
只見有人拎著行李進屋。
葉太太呆視門口,「這是誰?真像芳好,假使真是芳好就好了。」
那人走到燈下,「媽,正是我。」
「芳好!」
大家歡呼,一擁而上。
芳好回來了,身上運動服穿得有點髒,頭發長長,梳條馬尾,不施脂粉。
眾人立刻茶水侍候。
結好笑說︰「遲三天回來,媽說沒生過你。」
「噓——」
芳好只是陪笑,叫亮佳走近,听她的胎動。
那邊有成偷偷走進書房打電話。
「有賀,芳好回來了。」
「……」
「喂,有賀,听見沒有?」
方有賀正在案頭看文件,一听兄弟這樣報告,感慨萬千,不知如何回答。
他鼻子發酸。
「我們在葉家,你可要馬上來?」
「我在等一通重要的長途電話。」
有成頓足,「你輕重不分。」
「百多名員工的薪酬你說重不重?」
「難道你不是一直在等大姐?」
「是,我是在等她。」
她真的回來了,他又躊躇,像一個演員害怕上台面對觀眾。
「有成,我心中有數,勿替我擔心,芳好剛乘畢長途飛機,先讓她休息。」
有成笑,「你是女性心理專家,何用我多嘴,我明白了。」
他掛上電話。
再回到客廳,已經不見了芳好。
「大小姐呢?」
「在樓上休息。」
結好追問︰「通知有賀沒有?」
「他說待芳好休息。」
結好呆半晌︰「這人葫蘆里賣什麼藥?」
「你知道男人,男人最怕說謝謝,對不起,我愛你。」
「對」,結好點頭,「流血不流淚。」
「也許有賀需要準備一下才出現。」
「他不是那種浪漫成性,專講氣氛的人嗎,我還以為他一知芳好回來,會立刻趕到,不顧一切,闖進睡房,伏在她胸前痛哭。」
有成說︰「我也以為他會那樣做。」
「這人真變幻莫測。」
「這個多月是他轉折點,昨日,我發覺他手上有厚繭,原來他在公司毫無架子,落手落腳,什麼都做。」
「去,到公司去與他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