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警務人員,她鎮定地靠牆站住,取出手提電話,按下緊急鈕報警,手指已漸漸麻痹。
有人立即回覆︰「關督察,你身在何處?為何按緊急號碼?」
遂心頭腦還有片刻清醒,可是舌頭已腫起,不能說話。
她听得對方說︰「關督察,我已開啟衛星追蹤系統,請等候支援。」
她倒在地上。
她看見庭楓趕來扶起她,「遂心,你怎麼了?遂心,你沒事吧。」
遂心充滿懊惱。
真沒想到會在校園里中計遇害,太不值得,街頭森林,槍林彈雨,都存活下來,這次如不幸喪命,會被同僚取笑。
她胃部劇痛,扭曲四肢,那種痛令她神智漸漸升華,去到另外一個境界。
她失去了知覺,可是卻不是進入黑暗,她另外有種意識。
必遂心發覺自己來到一個七彩繽紛的花園,有人在她頸後呵氣。
她轉過身去,她所愛慕英俊的他站在她面前,她倚偎過去,雙臂纏著他的腰,面孔貼住他胸膛,心里有難以形容的極樂興奮。
他溫柔地親吻她,遂心听見自己輕輕說︰「更多,更多。」
他抱緊她,遂心又說︰「緊些,再緊些。」
這種快樂叫遂心落下淚來。
旋轉的感覺一直把她帶到深淵,像是有人無比憐惜地掐住她脖子,一路緩緩用力,她在毫無痛苦下窒息,失去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關遂心才真正蘇醒。
她睜開雙眼,立刻知道自己躺在醫院里。
可是,她有一絲惆悵,眷戀剛才的夢境。
有人探過頭來,「關督察,蘇醒了,總算福大命大。」
這是黃江安。
遂心沒有力氣說話,只勉強牽牽嘴角。
「遂心,你著了道兒,如果生活在武俠小說世界,早已成了包點。」
遂心點點頭。
「你的咖啡被人放進五克以上氫基丁酸,即俗稱GHB的麻醉藥,五分鐘就上腦,產生幻覺、渴睡、神志不清,若不及時救治,血壓與體溫均會上升,導致心髒停頓。」
遂心不出聲。
「你心目中可有疑犯?」
遂心呵出一口氣。
「誰約你在飯堂等?期間你可有離開過桌子?可憐的遂心,一直叫女學生萬分留神提防迷藥,這番自己卻中了圈套,英名喪地。」
遂心被嘲笑到臉都黃了。
她黯然,害她的會是庭楓嗎?如果是,太叫她傷心了。
遂心變了,她從一個剛強的警務人員變成溫情的學生。
「遂心,上頭決定叫你離開校園,你可以好好休息,內應外合,我們已經掌握證據,可以將毒販繩之于法。」
遂心輕輕說︰「他們喜在停車場出沒。」
「是,我猜想你的身分已經暴露,所以歹徒乘機給你一個教訓。」
「是我太不小心。」
「好好休息。」
黃江安走了。
案頭有同事送來的鮮花水果。
遂心四肢無比酸軟,她剛想瞌上眼,看護進來輕輕說︰「一位丘小姐,說是你的同學,想見一見你,在外頭等了半日。」
遂心說︰「請她進來。」
庭楓進來,雙目通紅,一言不發,伏到遂心胸前流淚。
遂心輕撫她的頭發。
「不是我,請相信不是我。」
遂心知道不是她。
「我略遲一會到飯堂,看見你已經倒在地下,扶起你不久,警察與救護人員已經趕到。」
「我知道不是你。」
像留堂的孩子看到家長來接,庭楓哭出聲來。
當然不是她。
下毒藥的人,可能永遠都找不到,有人恨她礙事。
有人同樣嫌周妙宜嗎?
看護進來,「請勿激動,請讓病人休息。」
庭楓揉著雙眼出去了。
遂心閉上眼楮,渴望回到適才那綺夢里去,只是不能夠。
啊!她心驚肉跳,這是那麼多人甘願服毒的原因吧。
那種藥,竟可以令她產生那樣極樂的幻覺,可怕!
第二天,陸續有同事來探望,遂心平靜下來。
巢劍飛搖頭說︰「遂心,你這樣瘦了。」
遂心輕輕答︰「校園里,吃得差。」
「我家女佣極會做菜,我叫她去你家服務個把月,保你長肉。」巢劍飛說。
遂心說︰「我想向你申請離境。」
「去什麼地方?」
「加拿大西部。」
巢劍飛放心了,「那里是清平世界,適合靜休,我批你兩個星期假。」
遂心一出院,就買飛機票出發。
黃江安來送她飛機,帶著一具衛星電話,交到她手里。
「你是去尋找那艘船屋吧。」
遂心點點頭。
「遂心,為何似著魔般追蹤此案?種種跡象,都指向自殺案件,你當心。」
「假使是自殺,你應當放心才是。」
「遂心,心魔最難敵。」
「我是一名警務人員。」
「但是與周妙宜同樣地孤寂內向。」
遂心像是听到笑話一樣哼出來︰「我內向?」
黃江安看著她,「有人知道你的心事嗎?」
遂心不出聲。
「速去速回,這具電話或許可以幫到你,隨時同我們聯絡。」
遂心與他擁抱一下。
黃把雙手插在口袋里看牢她,「快找個男朋友,別辜負這一副好身材。」
他身邊的電話響起來,他一听,滿臉笑容︰「抓了八個人,搜出成千顆藥丸,關督察,你又立了功,回來封賞。」
遂心笑笑,步入候機室。
十多個小時後,她在阿省愛門頓下飛機,到了警局,說出來意。
當值的警官查核過她的身分無誤,對她十分客氣。
「找到住所沒有?」
「我有朋友在此。」
「你有事可請教安妮。」
「謝謝你。」
她追蹤陳曉諾的船屋所在。
這間屋,為著自身安全起見,必向當局報到,有了注冊號碼,不難追尋。
它已經離開了大熊湖,現時,停泊在同一個省份,北緯約五十度的大奴隸湖里。
天氣冷了,大熊湖一半在北極圈內,恐怕已經結冰,它南遷是很理智的事。
安妮是一個年輕的警務人員,已經升到中士,身段略胖,金發藍眼,和藹可親,健談。
她斟一杯咖啡給遂心,問道︰「尋人?」
遂心點點頭,「請問怎樣去大奴隸湖?」
安妮不置信,「你,北上?」
那樣瘦削,弱不禁風,跑到偏僻北部去干什麼?
遂心追問︰「你去過那里沒有?」
安妮老實地搖搖頭,「對不起,我是一個城市人,但是真的要去,也難不到你,先乘小型飛機到史密夫堡,然後租一種叫海鴨的水陸兩用飛機,可直抵湖區。」
「風景一定極美。」遂心說。
「那當然,那是冰河時期留下湖泊之一,面積比安省的安大略湖及伊利湖還大,你若喜歡大自然,絕對不會失望。」安妮說。
遂心點點頭。
安妮看著她,「今晚你睡什麼地方?」
「還沒著落呢。」
「到我處來吧,一人一房,床與早餐,每天六十元。」
「好極了。」
真爽磊,遂心希望好好學習這種脾性。
「北上奴隸湖,你還需要添置若干裝備。」
「請多多指教。」
下班後安妮先把遂心帶返小鮑寓,設備簡單,但樣樣齊全,收拾得十分干淨。
遂心微笑,「我請你吃晚飯。」
安妮大喜,「可否叫我男友也出來?」
「歡迎之至,一共幾名?」
安妮一征,沒想到華女也會這樣幽默,不禁也笑,「一個夠了。」
她陪遂心去挑御寒應用衣物。
安妮在行,有她做顧問方便得多,遂心大開眼界,原來先進寒衣全部防水、輕軟方便。
她忠告︰「一定要穿暖。」
遂心答︰「明白。」
安妮好像還有話說,略見忸怩。
遂心問︰「還有什麼事?」
「我男友侯活說,鳳凰城飯店的魚翅最好吃。」
遂心笑說︰「沒問題。」
安妮看著她︰「噫,你真豪爽豁達。」
「出外靠朋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