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也想不透,「那時候在廣平城,你為什麼叫我在你母親面前隱藏身份?」
「你見過我娘,還不明白她又多麼期盼這門婚事嗎?」夔山鼻尖湊到她頸畔,張口正要咬她,聞言頓時翻起白眼,禁不住搖頭苦笑。
「要不瞞著她,你早就被我娘煩死,你以為我娘還肯放你走嗎?那個時候,你難道不想回家嗎?我可是一心為你盤算,甘願冒著被我娘打死的風險啊!」
是嗎?吉祥睜著美眸,驚訝得完全說不出話。
他當時提出那種要求,她當然以為他是為了退婚。這件事她再怎麼前思後想,也料不到原因竟是如此,可是——
「我說退婚的時候,你一點反應也沒有。」她滿懷疑惑得凝視他。
「那你希望我怎麼反應呢?」
夔山模模鼻子,笑得一臉無奈。「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你那樣說,以為我都不疼嗎?可是我能說什麼?那時我並不確定你的心意,也很懊惱,為什麼你看不見我為你做了多少?我為你出生入死,對你呵護備至,還讓你住到我家去,我沒事干麼對個普通女人這麼好,你就從沒想過,那是因為在乎你嗎?」
他在乎她?吉祥忽然呼吸不穩,連忙忍住一陣低喘,心頭不斷怦怦狂跳。
夔山笑著拉下她的外衣,露出半側香肩,他低下頭,吻著那片鎖骨,聲音突然變得粗啞。
「直到你月兌下衣服引誘我,我才確定你是喜歡我的……」他抬起俊臉,黑瞳中多了一層迷離的欲色。
「干得好,吉祥。」吉祥臉上暈著醉人的桃紅,側仰起臉,感覺他伸手滑至她背後,拉開抹胸的後繩。
她幾乎被他拖進床褥,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托盤打翻了,物品當唧落了一地。
「從那以後,無論你再怎麼嘴硬,我已刀槍不入了——你畢竟是個女孩子,是有教養的大家閨秀嘛,別扭一點也是人之常情,我心里直到你真正的心意,其余還有什麼重要?」抱著她翻轉一圈,他懸在她之上,側著身軀以免壓傷她。
再多解釋也比不上一個吻,他傾盡了所有熱力,纏綿地吻著她。
愛極她此刻的模樣,他垂眸凝望,黑瞳放出一片奪目的光彩。
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甚至拋開一切,不要性命——
他愛她。
第9章(1)
「我不想嫁,夔山。」
纏綿過後,吉祥溫順的貼在他懷里,嬌靨仍殘著紅暈,卻垂眸道︰「我只想待在惠家,繼承家業,陪伴爹爹終老。這決心沒有變,你還是把聘金拿回去,回廣平城吧!」
「這什麼話!」夔山怒火騰騰的翻身坐起,柔情已不復見。
叩門聲響起,老嬤站在房門外喊道︰「小姐,衣服已經裁好了。」
「拿進來,擱在桌上就好。」吉祥身上掩著棉被對外喊。
夔山怔了怔,卻見房門打開,老嬤低頭捧著一套灰衣進來,匆匆擺到桌上,又忙不迭地彎腰退出去,手抖得厲害。
他凶狠地回過頭,繼續發火——
什麼?不想嫁?!
去他女乃女乃的混賬王八蛋,干脆叫所有人都來評評理。
她到底敲什麼鬼?要嘛,他登門求親的時候就拿掃帚趕他走;要嘛,讓他進門就該乖乖的接受答應。哪有姑娘家把漢子招呼進來,活像個吸精老妖似的剝掉他衣服,吃干抹淨、骨頭啃得一根也不剩,這才把人家一腳踢開的?這時間還有沒有天理!
喔喔,老嬤瞧見了也不打緊,敢情她不在乎冥界是吧?
她不在乎可是他在乎啊——簡直會被她氣死——如今他什麼都給她了,人也好,心也好,、靈魂全都被她糟蹋成這樣,玩弄至此才拍拍叫他走,她到底想怎樣?
吉祥默默的下床著衣,悶不吭聲。
她要不是女人,早就被他一拳打死了——夔山粗魯的抓起衣服套上,義憤填膺的跟在她身後,十指扳得喀拉喀拉作響。
「你若要想成‘是我玷污你的清白’,我確實無話可說……」吉祥梳理好頭發轉過身,淡然道︰「但婚事就別提了。」
啞口無言。
他真是啞口無言。
而他身後的惠老爺更是啞口無言、無言、再無言——
「你對吉祥是真心的?你要娶她?」
「否則我寧可終身不娶——」
「嗯……」花了一番工夫,總算弄清楚整個事情始末、來龍去脈之後,惠老爺沉吟了好一會兒——
「小子,你干脆讓吉祥懷上身孕算了。」他心情沉重地拍拍夔山的肩膀。
「嘎?」一雙濃眉當場狠狠地聳起。什麼?這算什麼?這是身為吉祥她爹該說的話嗎?
惠老爺無奈地搖頭嘆息。若是一般的女孩兒,他身為爹爹當然不肯如此隨便。
但吉祥與眾不同,他是不願看著女兒丫閣終老,無依無靠啊!
「這孩子個性像牛一樣,我看除非懷上身孕,否則她不會改變心意的。」夔山把十根手指插進頭發里,苦惱得頭都快炸了。他不懂啊,她到底固執什麼?明明喜歡他喜歡得要命,還主動獻身了不是嗎?
「可能……她怕自己害了你。」惠老爺皺眉深思。若是如此,他這小女兒肯定很喜歡這年輕人了。
「我不明白——」
「這要吉人才說得清楚,你去一趟盛府吧!」惠老爺喃喃道。
有哭聲——
那聲音壓得低低的,像隔著東西悶著,越接近吉祥房間,哭聲就越清晰。吉人走上前推開房門,見小妹躲在棉被里,正在哭呢!
「吉祥……」她走過去坐在床沿上,模模那團棉被。
這天家里來了許多客人,其中有個……好像叫富澤的男孩,年紀和吉祥差不多,他們一下午都在花園里打陀螺、踢皮球什麼的,玩得不亦樂乎。結果富澤要回去的時候,他娘抱著他,轉頭跟他相公說,待會兒記得買把艾草,回頭要給富澤洗身、去去邪氣。富澤他爹一口就應允了,當著吉祥的面,夫妻兩說說笑笑的,渾然沒發現她當場白了臉,低著頭,相公做錯事的孩子。
「富澤跟我玩,所以回家就要去邪氣嗎?」吉祥抽抽噎噎地哭,委屈極了。
「我去跟爹爹說——」既然氣得想去告狀,吉祥卻拉著她的袖子嚎啕大哭。
說她好怕大人吵架,不想看到爹爹生氣的樣子。而且富澤他們家和爹爹彼此生意有往來,如果鬧翻了,以後富澤再也不會跟她玩了。
那一年,她十歲,吉祥才七歲。
她還清楚記得吉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其實富澤他們家算好的了,她知道有些客人身邊帶著孩子,還不準他們跟吉祥接近——大人們以為孩子什麼都不懂,其實錯了,她們沒那麼笨。
「在你眼里,命理之言只是虛妄,你不相信、不在乎就算了嗎?」吉人苦澀地扯了下嘴角,搖搖頭。「對吉祥來說,那卻是纏繞她心頭已久,揮之不去的心魔。」
夔身正襟危坐,臉色凝重的注視著吉人。盛家一片花團錦簇中,他卻感到遍體生寒。
「那麼說,吉祥也相信自己乃是不祥之人?」
「恐怕比你所謂的‘相信’還復雜——
應該說,她一直活在迷惘中,反反覆覆,搖搖擺擺,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的人生。人們對她的議論,就好像極其微量的砒霜,經年累月的,慢慢不斷侵蝕她的神智。她從五歲開始听說自己克死母親,到如今已經過了十二個年頭,那流言的毒素早已滲入她血脈,遍及全身——
母親早亡,可是她害的嗎?
下人們生病,是否也是她的緣故?
爹爹若不是養了她這災星,生意就不會失敗、惠家就不會沒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