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希望我重頭開始,她不支持我把孩于生下。」
乃娟微笑,「生兒育女何需人支持。你有職業有收人,有足夠能力支撐大局。」
「但是我覺得孤獨害怕。」
「誰不怕生關死劫,相信我,我有一個朋友,剖月復生產之前請眾姐妹吃最後的晚餐。」
「你的朋友真有趣,早些認識你就好了。」
「子柔,此刻也未遲。」
「吳小姐,你一定覺得我喜歡做戲。」
「我不會那樣想,人不傷心不落淚,誰會願意擔綱演出丑角,你不過是鑽了牛角尖,來,我找人陪你進產房。」
不遠之處傳來婦女淒厲哭叫聲。
林子柔說「那是家母,動輒那樣大哭。」
「的碓擾人,但是,也毋需懲罰她,離她遠些便可。」
林子柔轉過身去看著街上,身體又搖了一搖。
乃娟覺得腿酸,天台上風勁,吹得她手足冰冷。
「子柔,下來。」
「吳小姐,多謝你來,與你說過話,舒服得多。」
她有所行動。
乃娟不知是甚ど地方來的勇氣,飛身撲前,雙臂緊緊箍住林子柔,把她拉進來。
兩旁警察見狀,出手援助。
大力扯動之間,林子柔手臂月兌臼,大聲呼痛,但是身體倒在天台磚地上,安全了!
大家松一口氣,護理人員立刻趕過來。
這時,才看到林子柔全是鮮血。
記者群聞風而至,奔上天台拍攝。
乃娟在百忙中把外衣月兌下,罩住林子柔頭部。
她握住她的手,「無恙了,子柔,我陪你到醫院去。」
她推開記者,護著孕婦離去。
有人伸手過來想掀去子柔頭上外衣拍攝,被警察喝罵︰「他日閣下遭遇也相同。」
記者不忿答︰「公眾有知情權。」
在救護車上,看護說︰「這位女士,你左臂不妥?哎唷,臂骨折斷了。」
乃娟被她提醒,才覺痛人心肺,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蘇醒後,醫生忙著替她照愛克斯光打石膏,她一直問︰「林子柔如何?」
「需實時剖月復生產,此刻已在手術室。」
乃娟到這時才落下淚來。
「咦,」年輕的醫生說.「你痛?打石膏不應該痛。」
乃娟渾身污垢,披頭散發,連臉上都有擦損痕跡,偏偏記者還盯著她不放。
乃娟一聲不響,不理睬記者,有人問她︰「吳小姐,你是英雄,說一說救人過程。」
她低著頭走進醫生休息室。
醫生同她說︰「是個女嬰,母女平安。」
乃娟點點頭。
林子柔的母親與姐妹也來了。
她們向乃娟道謝。
乃娟說︰「請多照顧她們母女。」
那伯母似乎覺悟︰「是,是。」
看護抱看女嬰進來,笑說︰「來見一見外婆與阿姨,還有這位英勇的阿姨。」
大家探頭去看那幼嬰,她重五磅多一點,清麗小面孔長得極似她母親,她外婆動了慈心,緊緊抱住。
看護說︰「吳小姐,她媽媽請你起個名字。」
乃娘不加思索︰「叫趙欣然。」
大家都說好。
看護說︰「吳小姐,你也受了傷,請回去休息。」
乃娟點點頭。
她回家沒法沐浴,只得一只手,另一只手又有石膏,只得坐在小凳上用海綿逐部位搓洗,做得筋疲力盡。
她默默坐沙發上看電視新聞。
原來記者用遠距離拍攝,拍得她撲上去死命環抱著林子柔,當時連她都不知道有多危險,原來子柔半身已經跌下欄桿,險險把乃娟也扯下,幸虧警察們也眼明手快,電光石火間各扯住孕婦及乃娟一條大腿,把她倆自鬼門關拉了回來。
乃娟發呆。
太驚險了。
這時,她渾身發痛,倦極閉目休息。
忽然听得有人叫她。
「誰?」乃娟睜開眼楮。
「是我,吳小姐,我特地來道謝。」
只見露台長窗前,背光站著一個男子,她看不清他的容貌。
屋里竟無故進來一名陌生人,但乃娟只有詫異,不覺害怕。
她好似知道他是誰。
「不要客氣,那是我的職責。」
「孩子很可愛,我見過她了,名字亦動听。」
「請祝佑欣然聰明健康,還有,鼓勵子柔拿出勇氣與耐力來。」
「吳小姐,你好人有好報。」
乃娟微笑,「多謝你。」
「吳小姐,真愛你的人,會用一根樹枝,打著你的頭。」
「甚ど?」
乃娟正想追問,忽然之間,她听見門鈐急驟響起,乃娟睜大眼楮。
紅日冉冉,原來是一個夢。
碧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乃娟,你沒事吧?」
乃娟去開門,詫異地說︰「為甚ど不用電話聯絡?」
碧好叫︰「哎唷,你的臉,唉呀,你的手,你像一個傷兵,我在電視新聞上全看到了。」
碧好把帶來的水果切開侍候她吃。
她替乃娟梳好頭,研究她擦傷部位,「結痂後可能要用激光去疤。」
「別擔心。」
「到我處來住幾天,吃好點,大家又可以聊天。」
乃娟訝異,「我明日就要上班。」
碧好站起來,「你們這些老姑婆最愛佯裝熱愛工作,其實除出一份牛工,一無所有,又自作多情誤會身居要職,人家沒你不行,呸。」
乃娟唯唯喏喏,「多謝指教,多謝指教。」
「乃娟,剛才一幕。驚險萬分,拜托,下次不要這樣勇,可好?」
「救人要緊,換了誰都會那樣做。」
碧好打開一盒彩色箱頭筆,在乃娟石膏上簽一個名字留念。
「許多朋友表示仰慕,希望認識你,叫我介紹。」
乃娟抱拳答謝,「不敢當。」
碧好聲音輕柔,「乃娟,你又救了一個人,連我在內,是第二名了。」
乃娟笑說︰「閑話少說,去沖兩杯咖啡來。」
片刻碧好捧著咖啡出來,「馬禮文又問我借錢。」
「馬太太,兩夫妻之間不叫借。」
「他拿錢給他姐姐姐夫置公寓。」
乃娟微笑,各人欠各人的債,有些姐夫幫完小舅幫小姨,送樓又送車。有些姐夫伸手問人拿。
乃娟問︰「你付得出嗎?」
碧好答︰「數目不大,只是不甘心。」
「付得起就別不開心,當作娛樂費好了。」
「乃娟,你真幽默。」
「是,我想得開,要不,當慈善捐款,做好事從家里開始,氣死了公婆才去拜佛就太遲了。」
「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乃娟笑吟吟,「怨有頭,債有主,前世的債,今世償還。」
「這種說法彷佛不大科學。」
「不是這樣開解不行,這是華人的智能。」
「但是我漸漸對馬禮文的坐享其成,需索無窮表示厭倦。」
「那麼,離開他,再到社交市場重新挑選適當人選,戀愛、結婚,再來一次。」
「多累。」
「對,又得與比你小五至七歲的女性競爭,無論你條件多好,人家穿上露背裝,硬是比你好看。」
「不愧是專家,談到男女問題,一針見血。」
「我可把辦公室檔案惜給你看。悲歡離合,萬變不離其宗,我管理的,其實是一個痴情司。」
碧好看看她,「今日你感慨良多。」
「回去,好好珍惜眼前的人。」
碧好點點頭,「雞粥在廚房,熱一熱就可以吃。」
那天晚上,乃娟要墊高枕頭才睡得著。
第二天,她準時上班。
江總帶看同事出來鼓掌歡迎。
她收到許多溫暖問候的電郵,包括謝淑芬的關懷在內。
助手進來說︰「今天與李先生有約。」
「李先生,哪個李先生?」
「是我。」
清心一轉頭,忽然興奮,「原來是你,李先生,我在電視新聞看到你,你們兩人都是英雄,李先生勇擒色魔,吳小姐勇救孕婦——」
乃娟懇求她︰「清心,去听電話。」
她請李至中進辦公室,「你來干甚ど。」
他低下頭,「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