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防勝于治療。」
從心仍然低頭讀對白。
他輕輕問︰「你還記得王書嫻嗎?」
「記得,你的女友,在新加坡開會,今日尚未回來,你也不去找她。」
「喂。」
從心抬起頭來笑,「怎麼樣?」
「家母六十生辰,請客吃飯,想見你,願意賞面嗎?」
從心凝視他,「伯母想見我?」
「是呀。」
「不會吧,」從心笑眯眯,「你的豬朋狗友想看看穿了衣服的燕陽是什麼樣子,可是這樣?」
竟被這機靈女猜中一半,溫士元漲紅面孔,「不不,家母的確想見你。」
他想帶她出去炫耀,他-照顧她那麼久,這件事恐怕要義氣地成全他。
「好,如果毋須開工,我去。」
溫士元大樂。
到了現場,才知道是個小型慈善晚會,由王書嫻女士做東,幫兒童醫院籌款。
從心穿一襲紫藍縐絲絨低胸晚裝,真是膚光如雪。
她不說話,可是笑臉迎人,靈活大眼楮招呼了每一個人。
溫士元為她介紹母親,從心必恭必敬,溫太太很客氣,殷殷問好,可是伯母身邊有幾個年輕女子,神色有欠□養,竊竊私語,假裝看不見人。
溫士元寸步不離從心。
溫伯母這樣說︰「今日籌款,本會不支任何雜費開銷,收入全部捐出,燕小姐可會助我一臂之力?」
「溫太太只管吩咐。」
「你唱一首歌可好?我捐十萬。」
從心笑了,「我自己捐五萬。」
溫伯母大樂,轉過頭去︰「還有哪位善長仁翁?」
幾乎所有男性都圍上來,「有,有。」
都想問︰可有慈善賣吻?
溫士元有點後悔,早知不該把艷麗的女伴帶來示眾。
從心很大方地站到台上去唱了《掀起你的蓋頭來》,獲得如雷掌聲。
義唱義演,算是報答了溫士元。
伯母沒怎樣,十分客氣,有幾個女賓,一定要分尊卑,藉故與從心閑聊,想她低頭。
「燕小姐,你的職業其實是什麼?」
溫士元听了微笑,這班無聊的女人有難了。
丙然,從心落落大方地答︰「我做艷星。」
「是否月兌衣服的哪種?」
「生活中難免穿衣月兌衣。」從心答。
「對著大眾月兌衣,感覺如何?」
「需月兌得有美感,否則,你們的丈夫及男友不會購票入場。」
溫士元咧開嘴笑。
那班女子臉上的血液像是忽然之間被抽干,結巴著說不出話來。
從心站起來,「元寶,來,我們跳舞。」
溫士元大聲答︰「遵命。」
他們到舞池里去。
有女眷同溫伯母說︰「你不怕?」眼神飄到舞池那邊。
溫伯母甚好涵養︰「怕?人家一年收入數千萬,哪肯這麼快收山,元寶恐怕痴心妄想。」
那班太太只得知難而退。
從心對溫士元說︰「明日早班,我想回去休息。」
他陪她到母親身邊告辭。
溫太太由衷地說︰「今晚多謝你來。」
從心說︰「下次再叫我。」
在車上,她閉上雙眼。
溫士元很高興,「我早知母親會喜歡你。」
皇恩浩蕩。
從心微笑,她並不稀罕這位伯母喜歡她或否,她另有客路。
天天需爭取人家喜歡,何等辛苦。
餅兩日,她托李智泉找房子。
智泉幸災樂禍,「終于同溫公子鬧翻了。」
「是。」從心說︰「我們活在不同世界里。」
李這時卻幫起朋友來,「但是他絕不猥瑣,也不會佔女人便宜。」
「他確是個純真的好人。」從心承認。
「但對你毫無了解。」
「是,他沒去過鳳凰茶室。」
「燕陽,你是個聰明人,自己有能力,什麼辦不到,不用靠人,來,看看這份建議書,請你去賭城演唱呢。」他又有佣金進帳。
戲終于拍完了。
堡作人員一起吃飯,個個喝得酩酊。
有人說︰「導演腦子一流,燕陽身段一流。」
導演說︰「只有沒腦的人才會以為燕陽沒腦。」
大家都笑起來。
結帳的時候,領班滿面笑容︰「已經付過了。」
誰?今日還有誰這樣海派?
「燕陽,是你吧?」
從心也訝異,「不,不是我。」
她走出屏風去看,有一個中年男子朝她點點頭。
從心一怔。
她見過這個人,是他把這張不大不小的單子付清了嗎?
這個人,她在飛機上見過,他叫陸兆洲。
她走過去,「陸先生太客氣了。」
他也微笑,「燕小姐還記得我,我一直想請你吃飯。」
第七章
「我手足很多,隨時三五十個人。」從心說。
「請得到是我榮幸。」陸兆洲答。
他並沒有多講,同幾個伙計離去。
祈又榮出來看見,「你認識陸兆洲?」
從心反問︰「他是誰?」
「富商,最近搞網上拍賣行,非常賺錢。」
「是好人嗎?」
李智泉調侃她︰「燕陽你語氣似孩子,什麼叫好人,又誰算是壞人,人生路程既長又遠,少不免得罪過一些人、又傷害過一些人,同時,自己也摔跤、受傷,又或是有些人覺得閣下成功,等于他的失敗,因此懷恨在心,世上沒有好人壞人,除非真的持槍搶劫,傷天害理。」
從心見他忽然說了一車子的話,不禁笑了。
她答︰「明白。」
「陸氏是生意人,能夠發財,當然有點手段。」
從心輕輕說︰「一定做過損人利己的事吧。」
「損人利己,天經地義,千萬別損人不利己就行。」
從心推他一下,「講完人生大道理,該替我安排新工作了。」
「工作自動涌上門來,只需挑精的好的來做,我這個經理人勝任有余。」
「趁假期,不如到賭場登台。」
「我得找人幫你練歌習舞,不能老是揭人蓋頭。」從心笑得彎腰。
「《心之旅》上演,如果生意興隆,我們要價就不同。」
從心說︰「你小心點,別給人一種敲竹杠的感覺。」
智泉一怔,哈哈大笑,「好久沒听過這種形容詞,唏,坐地起價是理所當然的事,你放心。」
她到美國大西洋城唱了三個晚上,出賣可觀及有限度色相,酬勞十分可觀。
賭場人頭涌涌,三成是華裔,手段闊綽。
下午,從心沒事,穿著白襯衫卡其褲,在吃角子老虎機器面前躊躇。一定要踫一下運氣,可是,玩二十五仙那架,還是一千元搖一次?
老虎機全部電子化,只需輕輕按鈕便可,只見一位太太一千元玩一次,面不改容,已經坐在那里良久,起碼已十萬八萬上落。
噫,從心想,別太寒酸才好。她走近一千元那架機器,坐好,試試手力,正預備有所行動,身後有把聲音傳來。
那人說︰「每部計算機控制的老虎機有三百多萬次變化,你今日運氣如何?」
從心轉過頭去一看,原來是陸兆洲。
她笑笑答︰「賭徒哪里理會機會率,事實是永遠有人中獎。」
「燕小姐是賭徒嗎?」
「不,」從心臉上有一絲寂寥,兼兩分無奈,「我很謹慎,但有時毫無選擇,只得冒險上路,在別人眼中,也許就是不羈吧。」
陸兆洲十分意外,他沒想到美人還有靈魂,通常有思想就比較麻煩,但,卻額外吸引。
「來,試一下。」他給她一疊籌碼。
從心決定搖三下,中不中都收手。
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樣的組合贏什麼樣的獎,三個籌碼丟進去,一時沒有音訊,她聳聳肩,卻在這個時候,計算機計算妥當,鈴聲大作,落下無數彩金。
陸兆洲哈哈大笑。
從心也開心雀躍。
她贏了三萬多美金。
呵,以前,一年也賺不到這個數目。
陸兆洲把彩金送她。
從心笑笑︰「這是陸先生的彩頭,歸陸先生所有。」
陸兆洲還是第一次遇見拒收錢的美人,一時發愣,可是嫌數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