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女士笑吟吟答︰「完全百份百。」
她並不稀罕誰相信誰不相信她,交待過已盡人事。
「這家旅游公司是周氏贊助的嗎?」
陳書珊臉色一沉,「不,你別誤會,旅行社由我獨資,我並無取他一分一毫,」隨即嗤一聲笑,「他雖有錢,卻巴不得女人還倒貼給他,糠里榨不出油來。」
「周氏是一個那樣的人?」
「我的話已經講完。」
「你可認識仙妃亞魯賓遜?」
「我人客很多。」
「林于凱呢?」
「是那位歌星嗎,她曾經來買飛機票,人很和氣。」
黎督察見不得要領,禮貌地告辭。
回到警署,他聳聳肩,「懸案。」
同事笑問︰「你是大偵探,看不出端倪?」
「我有假設。」
「說來听听。」
「我一直以為周氏的女伴遭欺騙,遺棄,是咎由自取。」
「她們貪慕虛榮,才受周氏利用。」
「一半也因為天真的緣故,漸漸發現這個男人的真面目,已經消耗了好幾年青春,走也不是,不走更不是。」
「結果還是不得不走。」
「因為周氏已另結新歡。」
一位同事說︰「終于,那幾個命運相似的女子聯合起來對付他,最容易的目標是那批首飾。」
「不錯,她們都戴過那些珠寶,知道價值不菲。」
「林于凱故意接近周氏。」
「對,仙妃亞是內應,由她設法配了大門鎖匙及泄露防盜警鐘號碼。」
「實際行動的是誰?」
「陳書珊或是劉劍鳴,要不兩人一起。」
「美女黨。」
「很容易得手,她們都是周宅熟客,穿堂入舍,易如反掌,得手後,把珠寶交給林于凱。」
「對,第二天她就帶著首飾到東南亞去登台,先後不到十個小時已經月兌手。」
「是,那邊的買主早已聯絡好。」
「可是,我們沒有證人證據。」
「況且,還有一個關鍵。」
黎督察微笑,「是,周康年說,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保險箱密碼。」
「這只保險箱,構造十分特殊,我做過調查,瑞士的制造商給我寄來資料。」
「如何特別?」
「一般保險箱的密碼是1至0阿拉伯數字。」
「是呀。」
「周康年這只保險箱密碼,卻由廿六個英文字母組成。」
「嘩,變化無窮。」
「所以呀,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密碼可能是‘我們必需補案’或是‘你嗜紅酒否’,甚至是‘那少女的胭脂顏色真漂亮’。」
「高招高招。」
「所以你說,這分明是懸案。」
「听說,保險公司懷疑周氏故意報失,不清賠償。」
「不怕,他損失得起。」
大家哈哈哈笑起來。
在郊外一層小洋房里,幾位女士的神色卻十分凝重。
她們在談論的,也是同一件事。
「那個黎督察能干精明。」
「是,他能把我們幾個人的關系串在一起,可見已有懷疑。」
「懷疑又怎麼樣,周康年也懷疑我們。」
「別再提這個人。」
林于凱站起來,斟出香茗,先遞一杯給母親,其余的奉給仙妃亞以及陳書珊。
仙妃亞微笑,「世人想不到我們會成為好朋友。」
「是偉倫去世觸發我們合作。」
「是,偉倫真可憐。」
「偉倫太過天真。」
「他竟假裝認不出她的聲音,怕替她支付醫藥費。」
「把梁偉倫當垃圾一樣丟在公立醫院里吃苦。」
她們沉默了,像是致哀。
「這次聚會之後,我們不再聯絡,以免警方再跟。」
林于凱笑,「他沒想到,此事由我策劃。」
「于凱,你的嘴巴要鎖上。」
「哼。」
「黎督察是好人,」劉劍鳴說︰「他並沒有窮追猛打。」
「人家忙捉賊。」
「你我也是賊。」
「在人情上,我們不過取回我們應得的。」
林于凱笑,「自尊哪里取得回來。」
她們嘆息。
劉劍鳴問女兒︰「于凱,你怎麼知道他保險箱的密碼?」
「這個賤人。」
仙妃亞也好奇,「于凱,說給我听。」
「他認識我第三天就在我耳畔說︰‘蜜糖我愛你’,我記得很清楚,當年他與母親在一起,也常常這樣叫我媽,為什麼?他身邊女人眾多,叫名字,怕弄錯,索性個個都是蜜糖兒。」
仙妃亞說︰「他的確也那樣叫我。」
陳書珊嘆氣,「真滑稽。」
林于凱說︰「我想,這個人最得意最喜歡的一句話,便是‘蜜糖我愛你’。」
「我怎麼沒想到。」
「這句謊言他還打算用多三十年呢。」
「于是我托仙妃亞試一試。」
仙妃亞笑,「保險箱一打開,我眼如銅鈴,差點按捺不住想獨吞,後來一想,不行,他頭一個懷疑到我,我難以月兌身。」
「還是得靠于凱。」
劉劍鳴說︰「于凱把真首飾混在假首飾中連登台衣裳一起就到了那邊。」
「真替于凱捏一把汗。」
「也真痛快。」
「他的保險箱密碼不知改了沒有。」
「痛定思痛,一定改了。」
「叫什麼?」
「‘寶貝我愛你’。」
她們又大笑。
然後,聚會就散了。
小洋房是劉劍鳴的家,客人走後,她收拾一下,走到露台坐在藤椅上。
忽然之間,一串風鈴無風自響,她抬起頭來,輕輕說︰「是偉倫嗎,托賴,我們得到很好的價錢,有位太太一口氣全部買下,我們平均分成四份。」
她用手托著腮,想笑,卻沒有笑出來。
已變的心
她們是三姐妹。
芷琳最大,已經是太太身份,老二叫心蓮,是事業女性,正準備大施拳腳,發展才華,看樣子打算自力更生,沒想到小妹書珊決定在初夏結婚。
未來妹夫叫鄺克群,品學兼優,最難得的是父母均是讀書人,在大學教書。
婚禮會很簡單,兩個年輕人完全知道他們要的是什麼,注冊簽名後將到地中海旅行,一個月後回來二人如常工作生活,不過多了一個知己伙伴。
芷琳很羨慕,「你們這一代真好,隨心所欲。」
書珊一怔,笑說︰「大姐不過比我大五歲,口氣卻象古人,為什麼?」
心蓮在一旁插嘴,「她三從四德,與時代月兌節。」
芷琳說︰「我心甘情願。」
心蓮搖搖頭,「你不知你損失的是什麼。」
芷琳不想討論這個問題,同父母兩姐妹,心蓮的剛毅同她的柔弱是兩回事,她倆合不來。
倒是與小妹有共同話題。
「你要大姐送你什麼禮物?」
「你的祝福已經足夠。」
「姐夫說送輛小跑車。」
書珊笑︰「太名貴了。」
心蓮哼一聲,「姐夫以為金錢萬能。」
芷琳顧左右言他,「他已經在物色。」
心蓮說︰「那麼,書珊,你倆的蜜月費用,由我支付吧。」
「嘩,」書珊說︰「我發財了。」
這時,三姐妹的母親午睡醒來,「什麼事那麼高興?」
書珊連忙斟出香茗給母親。
生女兒就是這點好,終身是你的女兒,不離不棄,婚前婚後,是同一個女兒。
「在談小妹的婚禮。」
陳太太說︰「也不能一走了之。」
「我不想親友破費,送了禮還得置衣飾。」
「總得聚一聚。」
芷琳說︰「這樣好了,在園子設自助餐,中午請親友來見個面。」
陳太太頷首,「也好過完全不見。」
芷琳建議︰「在我家花園好了。」
書珊拍手,「大姐家最體面。」
陳太太問︰「偉倫會贊成嗎?」
芷琳有十成把握,「屋子是我的名字,我可以作主。」
心蓮在旁冷笑一聲,「這是結婚七年唯一收獲。」
芷琳終于忍不住,轉過頭來對牢大妹,「你那張嘴有完沒完,諷刺挪揄嘲弄夠沒有?我同你有什麼仇,一見面就刺我。」
陳太太連忙隔開,「心蓮,家里沒橘子了,出去買一箱回來榨汁用,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