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啟東無奈地說︰「啊。」
「一路追究下來,找到這里。」
「才一歲,剛會走路,沒想到會有記憶。」他欷噓。
遙香低下頭。
「你現在叫什麼名字?」
「陳遙香。」
「很好听,會告訴養父母你探訪過我嗎?」
「這是我的秘密,對我來說,他們是我唯一的父母。」
陸啟東頷首,「你還想知道什麼?」
遙香搖搖頭。
「我與她為何分手,她什麼時候患病……」
遙香還是搖頭,「一切已成過去,上一代的事,我不想追究。」
「說的很對。」
「我告辭了。」
「祝你幸福。」
遙香當日下午就乘飛機回家。
她撥電話給父母︰「媽媽我愛你,爸爸我愛你。」
那天晚上,半夜她驚醒。
听見一小小孩兒哭泣,她起床,找到門角,看到那小小女嬰。
遙香柔聲說︰「不怕不怕,過來,到我這里來,我會好好照顧你。」
那幼兒蹣跚地朝她奔過來,遙香把她擁在懷中,喃喃說︰「你可以信任我,我倆將相依為命。」
幼兒停止哭泣,游香與她一起人睡。
天亮了,有人推醒她,「又做噩夢?」
是王立文來看她。
遙香說︰「沒有,是一個好夢。」
「夢見什麼?」
「你發財後仍然對我千依百順。」
賣吻
人事部經理余奕楓出了告示。
「廣告部同事沈素英的女兒今年九歲,患罕見腦疾,需要赴美就醫,本公司將舉行一個善慈晚會募捐醫藥費用,請踴躍參加。」
李慧娜對梁鈿佳說︰「多可憐。」
細佳放下手上工作,嘆口氣,「真無奈,這是人類最大的苦難之一。」
「總得伸出援手。」
細佳說︰「我捐一萬。」
「那麼,你可願意出力?」
「當然,義不容辭。」
慧娜抬起頭來,「喏,話是你自己說的啊。」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奕楓說她將借朋友的別墅舉行一個慈善賣物會,能籌多少便籌多少。」
「好主意。」
「到時,人人都會來參加。」
「目標是多少?」
「起碼三十萬。」
「百多名同事,嗯,目標不難達到。」
「今晚來開會吧。」
「今晚我有約──」
慧娜雙目圓睜,「剛才你說什麼來看?」
「不敢不敢,我取消約會也就是了。」
「這還差不多。」
當晚,奕楓說︰「一共有三個會議,上中下三個層次各自出力。」
細佳問︰「為什麼不見男同事?」
「他們只需出錢。」
「為什麼?」
「因為我們打算舉行賣吻會。」
「什麼,」細佳大驚失色,推翻了椅子。
眾同事笑,「果然,就她一個緊張。」
細佳大叫︰「哪個人出的餿主意,拖出去毒打。」
奕楓瞪著細佳,「是我,你想怎麼打?」
細佳收小聲線,「如此猥瑣主意,虧你想出來。」
奕楓不去理她,「各位女將,請來抽簽,簽上注明你們當晚任務,記住,做善事,好心有好報。」
細佳氣餒。
慧娜笑了,「大家熟人,玩玩游戲,何必緊張。」
細佳說,「許多同事我們都不認識,茂茂然如何賣吻?」
慧娜挪揄︰「你是怕太多人來買吻,還是,一個吻也賣不出去?」
細佳沒好氣。
「快來抽簽,中簽者百元一吻。」
「什麼,」細佳又吵起來,「那麼便宜?我加捐五千,當晚缺席。」
余奕楓生氣了,「細佳你再煩我轟你出去。」
細佳喃喃道︰「黑社會。」
她伸手進鞋盒,抽出一張紙,只見上面寫著︰「每吻一百,若果籌不足三千,則還需拍賣約會︰閣下負責膳食,並且陪客吃飯,底價三千,價高者得。」
細佳不相信雙目。
天下竟會有這樣搞笑的事,是誰陷害懲罰平日冷傲的她?
女同事們接著紛紛抽出更千奇百怪的慈善籌款指示。
像「提供家務服務一日,底價二千」,「陪舞一晚,底價一千」……倒不是淨難為細佳一人。
終于有抗議︰「這件事政治上仿佛不大正確,有點侮辱女性。」
奕楓嘆口氣,「為了籌更多款項,我們呼吁同事們攜眷參加,不拿點噱頭出來行嗎?」
有人驚問︰「在場會有真正的陌生人?」
「是。」
細佳決定做逃兵。
這個時候,秘書進來說︰「各位,沈素英來了。」
大家一窩蜂迎出去。
只見素英憔悴瘦削,雙目紅腫,不問也知道孩子情況必然已經惡化。
素英停薪留職,在家照顧孩子,已經心交力瘁。
鎊人七嘴八舌安慰她。
余奕楓向她拍胸膛保證︰「下星期你們母子倆便可以飛美國醫治。」
素英失聲痛哭,與每個同事擁抱。
細佳沉默了。
助人為快樂之本,賣吻算得什麼,值得犧牲。
素英離去之後,余奕楓問︰「大家還有什麼意見?」
真厲害,各人半點抗議也沒有,乖乖回去辦事。
慧娜不忘提醒各人︰「穿性感一點。」
要命不要命。
細佳一輩子都沒出賣過原始本錢。
不過,余奕楓完全正確,若非如此,怎樣籌三十萬現款?
一位同事說︰「籌到這筆款項,素英才不必把房子押掉,她本身已有五六十萬在手,只怕不夠。」
可憐不幸的素英。
細佳檢查衣櫃,不,她沒有合格的性感衣裳,還得出去買一件,外加九公分的細根鞋,以及紫玫瑰色口紅。
慧娜陪她去挑選。
細佳問︰「你抽到什麼好簽?」
慧娜沒精打采,「代閣下接客戶飛機三次,並送往酒店。」
「嘩,苦差。」
「賣吻反而簡單,看你的了。」
細佳把心一橫,同店員說︰「我想試穿這件黑色細帶半透明露出內衣的裙子。」
意娜杏眼圓睜,「好家伙。」
「要犧牲就徹底一點,否則,一個吻賣不出,豈非笑話。」
「你最希望吻誰?」
「唏,不過是在臉上踫一踫而已,華人守禮,你以為還來法式濕吻?」
「你最希望吻誰?」慧娜絕不放松。
細佳不肯回答。
慧娜笑,「─大家都說,工程部的吳仲良──」
細住連忙顧左右而言他,「看那雙鞋子多漂亮。」
是,高大英俊,工作表現一流的吳仲良。
這個人比她還要傲,簡宜就是冷酷,從來不講問話,很少笑,開會時沉默萬分,一年多同事,說不到十句話,細佳希望他會來買吻。
大日子到了,細佳有點緊張。
是星期六下午,事先,她去做了個大蓬頭,然後換上性感服飾,化了個濃妝,更在嘴角貼一粒假痣。
一照鏡子,自己都嚇一跳,嘩,一個艷女,居然胳臂是胳臂,腰是腰。
她對鏡飛出一個吻,自己先笑彎了腰。
細佳披上一件大衣,駕車到郊外的會址去。
小小別墅張燈結彩,自助餐招待,看來,余奕楓與手下真的出錢又出力。
細住不甘後人,挺一挺胸,走到她的攤位去。
一共三個賣吻攤位,噫,好勝的梁細佳別輸給人家才好。
她一月兌下外套,眾人嘩然,口哨聲與怪叫聲紛杳而至。
「真是你嗎梁細佳?」
「月兌胎換骨。」
「會不會是替身?」
「真看不出,真人不露相。」
細佳不去睬他們,自顧自捺上不月兌色唇膏。
余奕楓走過來頷首稱贊︰「我一早知道你無論做什麼都必赴全力。」
鮑司的司機小鄧走過來?靦腆地放下兩百大元。
細佳展開笑容,在他臉頰左一記右一記吻了兩下,小鄧歡歡喜喜而去。
慧娜笑道︰「細佳,留前斗後,別吻腫了嘴。」
細佳看看腳上的細跟鞋,只怕嘴末腫,腳先痛,扮性感,不容易。
細佳平時愛等女式西裝全套加懶佬鞋,今回真正破例。
鎊攤位人龍排得相當之長,許多同事的朋友的朋友都聞訊而來趁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