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晴,我向你講解過,你擁有的,並非普通助听機。」
「我明白,我的听覺經先天性毀壞,耳膜健全也不管用。」
「可晴,手術當日,我在你腦部多種下一塊實驗性電晶片。」
「什麼?」
「事前沒有知會你,怕晶片無效使你失望。」
可晴愕然,「這——」
張思憫醫生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來,「你的投訴證明晶片有效。」
「可是醫生,我完全沒有意圖听到宇宙里去。」可晴大驚失色。
張醫生說;「對于你的特殊听覺,你慢慢會得習慣。」
可晴發呆,「至少我知道一切不是我的幻覺。」
張醫生笑,「我的手術完全成功。」
「慢慢看。」
張醫生詫異,「可晴,還有什麼事?」
「醫生,近日我發覺,對方不開口,我亦听到他心中的話。」
醫生一呆,隨即說︰「不可能。」
「真的。」
「可晴,你只是猜到下一步他會說些什麼,很多聰敏的人都有這種本事,因此他們事事著了先機。」
「我真的听到。」
「可憐的可晴,你混淆了,不,我沒有那樣的本事,我只是專科醫生,不是上帝,人心還是天底下最黑暗的地方,沒有人知道另一個人心底真正想些什麼。」
可晴頹然。
張醫生看著可晴,「此刻我心里想些什麼,你听得見嗎?」
可晴凝視,片刻沮喪地答︰「沒有感應。」
「猜一猜。」
「呵哈,我的手術使秦可晴變為科學怪人。」
醫生笑,「不,再猜。」
「算了醫生,你講得對,也許真是我的幻覺。」
「關掉耳機。」
可晴把盒子交給醫生。
「轉過身去,我在說什麼?」
可晴人己倦,她說︰「一百年前,這項手術可以使我呼風喚雨,今日,不過收取一筆酬勞。」
「正確。」張醫生歡呼,「欺侮你是聾子的人可真得小心了。」
可晴坐下來,托著頭,也忍不住笑出來。
張醫生這時說;「好好享受听覺。」
「謝謝你張醫生。」
「你祖父這次請我來府上,是特地向我道別。」
「我知道。」
「他已病危。」
可晴黯然。
「將來,我也要像他那樣,淡然面對死亡,有尊嚴地處之泰然,接受命運安排。」
看得出張醫生由衷地欽佩秦老先生。
「還有你,可晴,你承繼了他的勇氣,你一定會生活得很好。」
可晴緊緊握住張醫生的手。
她送他出去時剛巧踫見少屏回來。
少屏看著醫生的背影,「你們竟談了那麼久。」
可晴吁出一口氣。
「令尊令堂還未現身?」
可晴搖搖頭。
「不必再理會他們了。」
棒了一天,事情急轉直下。
律師說︰「女孩子們听著,老先生著你們明日動身去北美。」
可晴驚道︰「學期還沒開始。」
「明日老先生要進醫院做最後一次手術,他不想你們在身邊糾纏。」
可晴急得眼紅,「為什麼?」
少屏按住好友,「他不想你難過。」
甄律師的確覺得少屏資質遠勝可晴。
「可是——」
「他可以獨自應付,他是一個有智慧有能力的老人。」
竟這樣剛強。
可晴飲泣。
「他可不想看到你流淚。」
「我有哭的自由。」
少屏低頭不語。
「他好勝、要強,不甘示弱。」
餅一日她陪著可晴上路。
足四大箱行李,並無標上名字,老佣人說︰「你倆衣服穿同樣尺碼,兜亂不成問題。」
表示一視同仁,雖是表面上功夫,已叫人舒服。
「那邊會有人接飛機,這是支票簿,可晴你收好。」
還沒踏出家門,另一頭已經有人照應。
在候機室,可晴一轉身不見了少屏。
原來她又躲在一旁打電話。
對象可是同一人?
這家伙,有了密友也不招供,不知要收藏到幾時。
一時淘氣,可晴取出耳機調校器,將接收量調至最高。
听听她說什麼也好。
一時無數雜聲傳入耳中。
可晴像接收衛星電話一樣,將角度撥至少屏位置。
「飛機還有一個多小時起航。」
收到了。
奇怪,這次,連電話另一頭的聲音也听到。
「到了春假我會來看你。」
丙然,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再說吧。」
「你能升學,一償夙願,我十分代你高興。」
要緊關頭,有人拉可晴的衣角。
可晴嚇了一跳,連忙把注意力收回來。
「這位姐姐,我想同你說幾句話。」
原來是一個十歲左右極其精靈的小男孩。
可晴笑了,「你想說什麼?」
「姐姐,你也用助听機?」
「嗯是,」可以這樣說,「你好眼力。」
「姐姐,我戴的是隱形數碼助听器。」
「啊,是嗎,的確小巧。」
小男孩稚氣地說︰「助听器能夠處理一百萬之一秒的聲音,並迅速進行分析、播放。」
可晴檢查一下,「你感覺不靈嗎?」
小男孩答︰「現在沒問題了。」
「那多好。」
「你呢,你的助听機也不賴呀。」
小孩子都喜歡比較分高下。
可晴剎時童心大發,取出配件展覽,「看到沒有,全部最新裝備,可以听到街上去。」
「嘩,那你豈非擁有一部竊听器。」
可晴一愣,隨即笑了,「說得不錯。」
「太好了,考試之際,叫人在課室外把答案讀出,多麼美妙。」
可晴笑出來,「我已經毋需考試了。」
誰知有一把聲音冷笑說︰「還有許多可怕的考試正跟著來呢。」
原來是少屏在身後出現。
那邊有人大聲叫小男孩過去︰「陳國植,陳國植。」
小男孩一溜煙似跑掉。
「你看!」可晴怪羨慕,「一點陰影也沒有。」
「太小了,不懂得。」
「我自五歲起就自卑。」
「女孩是比較敏感。」
可晴咳嗽一聲,「但願我也可以把助听機看成一種獨家武器。」
少屏替她挽起手提行李,「時間到了。」
「少屏,我自己來。」
到了大西洋另一頭,照樣司機來接,駛往自置公寓,另外有女佣人服侍。
少屏對這種含蓄舒適的排場嘖嘖稱奇,而可晴卻習以為常。
一位梁正嘉小姐來訪,自我介紹︰「從前我是秦老先生的社交秘書,現在移了民住在麻省,入學後我會幫你組織一連串舞會,與同學熟絡了好說話。」
少屏驚嘆,「嘩。」
「需要這樣大陣仗嗎?」可晴問。
「相信我,」梁小姐微笑,「人是勢利的多。」
少屏服服帖帖,「你不說我也知道。」
發出去一百張帖子,竟有百多張回條。
第四章
「這是怎麼一回事。」
「有部分是影印的回復。」
「請不請他們?」
「來者不拒。」
第一次聚會在著名的五月花酒店舉行。
喜歡偶爾瘋一下的少屏十分興奮,一早準備好晚服,準備以第二女主角姿態出現。
那晚可晴與祖父通話。
老先生一字不提手術結果。
「還喜歡嗎?」
「地方很大很舒服,學校十分矜貴,一班只得十二人。」
「那就好。」
「非念至畢業嗎?」
「那是個指標。」
「我明白了祖父。」
後來甄律師接過電話,可晴才問︰「手術如何?」
「失敗。」
「啊。」
「現在不過是等日子了。」
「我不得即時趕回來。」
「老先生就是不想祖孫二代強顏歡笑,唉聲嘆氣,你可以做的不多。」
可晴掛上電話。
那個晚上的歡樂也就只剩下一折。
不過,回憶起來,可晴不得不承認她未見過那麼多漂亮的年輕男女共聚一堂,白種人金發藍眼,高身段,修飾得無瑕可擊,華裔的更加有心來顯顏色,沒有一件晚裝設計相同,全場俊男美女,沒一個胖人。
少屏穿半透明絲絨長裙,露胸露背,正蹲在舞池舉起雙臂揮動,看得出已經香汗淋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