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粉兒聞言當場嚇得臉色發白。小姐發燒了,她們這干丫頭竟然沒一個發現?
他淡淡瞥她一眼,只道︰「還不去!」
「是,姑爺。」粉兒慌得轉頭便跑。
她實在糊涂了,小姐昨天回來後就顯得特別疲累,一整天都懶洋洋,她只當小姐嬌弱,在外住了幾天,回家後才特別疲倦,這天偏又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她滿心以為小姐臉紅是因為太熱,卻沒發覺那是病。
餅不多時,大夫登門來為書季綾診脈,說只是一點小風寒,吃藥休息,過兩天就好了,粉兒拿了藥方就要去抓藥,張寂黯卻叫住了她。
「不必忙了,去休息吧!」
他坐在床沿,目光停在書季綾身上,語氣平常的說︰「三更半夜想去哪里抓藥?就算藥抓來了,熬好煎好,季綾正睡著,難道要挖她起來喝嗎?既然只是風寒,明早起床再張羅吧!」
「是。」粉兒只好退下。
新房里紅燭高照,終于只剩下他們倆,新娘卻昏迷不醒。
他探手模模她額頭,她鼻息短促,口唇干澀,緊緊蹙著秀眉,似乎連在睡夢中也痛苦不堪。
為了不想嫁給他,竟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她,就真這麼厭惡他?
嘆了一聲,他拾起手邊的毛巾,小心擦拭她燥熱不堪的麗顏。
書季綾輾轉反側,一直昏沉沉的在枕頭上翻來覆去,忽然間,俏臉露出一絲氣苦,生氣不已的踢開被子,抽抽噎噎的嚶嚶哭著,像是作了什麼惡夢。
張寂黯耐性等她掙扎一陣,才幫她把被子蓋回去。
這時,她突然咬著干涸的唇瓣,囈語著,「寂黯……」
夢到他了?他怔住,痴痴看著她。
可她卻氣惱的側著臉,連在夢中,也氣鼓鼓的,「可惡……你……張寂黯。」
張寂黯手上捏著毛巾,聞言,不禁抑郁的發起呆來,又突然想起在錦蝶園里,她和範含征親密擁吻的模樣。
她究竟是為了反抗婚事,故意做給他看,還是真對那浪子動了情?
「那天我去找她,正是為了確定她的心意。當時她已明白告訴我,她願意出嫁。」範含征如是說。
是嗎?他迷惘不已,悵悵的低頭看著她。
瞧範含征的神態,倨傲囂張,對書季綾似乎真的並無迷戀之意。
可,他的話能信嗎?
「討厭鬼……」書季綾囈語不斷,額頭上漸漸冒出一片細小的汗珠,張寂黯見了,立刻伸手幫她抹去。
無論如何,他們已成親,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寂黯?」這時,她突然睜開眼楮,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他心念一動模模她的臉,柔聲道︰「你作夢了?」
書季綾嚇得一頭香汗,美眸圓睜,突然伸出手,使勁扯住他頸項,將他拉了下來。
「你……」他吃了一驚,張口欲言,她卻吃力的抬起頭,在他唇上印上一吻,緊接著,抬起手臂如盤蛇般牢牢抱住他,仰著小臉,一點一滴吃力地吻著。
「季綾?」他徹底愣住了,不敢相信她正在做的事,唇上柔軟的觸感簡直像作夢般……不,是因為她作夢了,所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是嗎?
書季綾嚶嚀著,忽然嘆了一聲,又闔上眼楮,倒在他臂彎里,失去了知覺。
「你究竟夢見什麼了?」
張寂黯喘息的抱著她,心髒跳得飛快。
她在夢里,吻的人是誰?
五味雜陳的凝視著她,陌生的妒意流遍四肢百骸,每一根骨頭都刺痛得難以忍受。
是範含征嗎?無論如何,總不可能是他……
還在想,書季綾又痛苦的扭動身軀,臉頰又紅又熱,見狀,他趕緊甩開雜念,專心攪擰毛巾,為她仔細擦拭。
新娘昏迷不醒,新郎抑郁憂愁,所謂洞房花燭,便如此草草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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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書季綾睫扇翻動,迷迷蒙蒙的從睡夢中逐漸清醒。
恍惚中,一股奇異的熱力包圍著她,她長長吁了口氣,忽然感覺腰間環著一雙手臂,嚇得她渾身一震,立刻僵直身子。
原來張寂黯從她背後摟著她,兩具身軀緊貼在一起,她低頭瞧見了,不禁臉紅心跳。就、就算是夫妻,這……這樣也太害羞了吧?
昨、昨晚究竟發生過什麼?她怎麼全沒印象呢?
「你醒了?」她稍稍一動,他便跟著轉醒,沉沉的嗓音劃過她耳膜。
書季綾不禁羞澀的低下頭去,低低應了一聲。「嗯。」
「燒都退了嗎?」張寂黯坐起來伸手模她額頭,她卻莫名其妙瞠大雙眼,回眸一問——
「啊?我發燒了?」
所以,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淡淡苦笑,隨即下床更衣。
書季綾不肯下床,還揉著眼,抱著枕頭,一副貪懶要待在床上的模樣。
張寂黯自己整理妥當後,只隨代,「多睡一會兒。」便頭也不回的推門走了。
瞪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她心中不由得生起一陣悵然。一生只有一回的洞房花燭夜,就這樣弄砸了,他對她的態度也跟婚前相差無幾,這家伙永遠都要當個冷冰冰的大木頭嗎?
「小姐,奴婢幫您準備好早膳和湯藥了。」
不一會兒,粉兒端著托盤進來,嗅到苦澀的藥汁,書季綾秀眉登時皺成一團。
「惡,我才不要喝什麼湯藥,拿走拿走!」
她囂張的連連揮手,粉兒不禁兩眼一翻,小聲咕噥道︰「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就知道會這樣!以後夫人管不到小姐,這日子都不曉得怎麼過了!」
「呿,胡說什麼呢?」書季綾聞言大笑起來,「還不給我拿開!」
粉兒應了一聲,留下早膳,便把辛苦熬好的湯藥撤走。
下床漱洗後,書季綾再繞到桌邊揀幾樣愛吃的小菜吃上幾筷,沒多久粉兒去而復返,站在一邊,突然語重心長起來。
「小姐,您以後一定要對姑爺好一點。」
「干麼呀,你被他收買啦?」好笑的含著筷子,她瞟了粉兒一眼。
粉兒神情凝重,認真回道︰「才不是呢!小姐不聲不響的離家出走,姑爺有多擔心您知道嗎?這三天姑爺都沒闔過眼楮,不是和二少爺四處奔走,就是待在咱們園子等小姐消息。
「還有啊,昨夜小姐發燒,姑爺叫大夫來看過,就叫粉兒回去休息了,我曉得,姑爺自己幾乎沒睡,照顧您一整晚。」
「是嗎?」她大感訝異,來不及欣喜,腦中突然浮起安適之懇切的低語。
就算時至今日,寂黯心中除了安柔,不可能送容得下別的女子。
「你不知道的可多著呢!」她悶聲哼著。
他們成親在即,她突然不見,他當然擔心嘍,不過,誰曉得他是真心關懷她,還是擔心婚禮出錯,失了面子?
反正往後的日子,就算他對她不壞,也不一定是因為喜歡她才對她好,這她心知肚明得很。
「誰說我不知道?」粉兒嗔她一眼,又道︰「姑爺擔心的模樣,我才看得一清二楚呢!」
「去去去,我不要听,你去吧,別來吵我睡覺。」滿心不悅的擱下筷子,一扭頭就回床鋪貪睡。
現在她一點也不想听到張寂黯的事,她才不會笨到讓他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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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風寒嘛,發過汗,大睡一覺,就什麼事都沒了。
書季綾伸伸懶腰,總算懶洋洋的從被窩里爬出來,往窗外瞧去,天邊一片黃澄澄的,也不知是什麼時辰,模模肚皮,不覺得餓,索性出門走走吧。
說張寂黯是窮小子,看來也不盡然。
她隨興的走走繞繞,不禁細細的品評起來。這屋舍雖然不像他們書家那樣繁復多變,擺設也比不上他們的富致堂皇,可一山一樹,卻極盡玲瓏雅致,似是經過一再雕琢考究,才布置出這一股濃濃的、莊嚴古樸的風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