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稟不稟報,差別並不大,因為所有能做的事,他們全都做了。
只是沒想到書季綾本事這麼大,禁軍翻遍整座京城,居然找不到她的芳蹤。
「那怎麼辦?取消婚宴已經來不及了,咱們那些賓客怎麼辦?季綾以後怎麼辦?」書夫人搖搖欲墜,幾欲暈倒,丫頭們七手八腳的扶她坐下。
喘了口氣,她不禁懊惱的對丈夫埋怨。「都怪你,女兒都說不想嫁了,為什麼偏要這樣逼她呢?」
「你還說,孩子通通被你寵壞了!」書老翰林听得勃然大怒,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連聲罵道︰「她這把年紀了都不想嫁,你這做母親的還這麼溺愛她,難怪她這麼無法無天!這都是你害的!」
沒理會屋內的爭吵,張寂黯靜默的倚在門邊,無言望著屋外。
稍早,外頭下起一場大雨,到如今,屋檐還零零落落滴著雨滴,放眼望去,地面上殘花飄零,受不住這場驟雨,只好飄落泥淖,結束原本就短暫的花期。
就算投靠範含征也好,她有沒有找到地方避雨呢?他黯然的想。
遠遠忽然跑來一個家丁,拉開了嗓門,沒命的大吼。「老爺!夫人!四小姐回來了。」
張寂黯心頭一震,幽遠的黑眸立刻朝那人身後望去。
「回來了?在哪里?」
「綾兒啊……」
書老翰林、書夫人等,聞訊立刻奔了出來,家丁身後一陣嘈雜,接著才看見書季綾一臉疲弱,被三兩個丫頭簇擁著,慢慢往主廳走來。
「爹,娘……」她全身濕透,狼狽不堪的扯出一抹淡笑,接著便被母親擁進懷里。
「傻丫頭,你到底跑哪兒去了?」
「我好冷……」書季綾哆嗦著撒嬌,垂頭靠在母親身上。
書老翰林站在夫人身後,不禁嘆了口氣,繼而斥道︰「快回房把衣服換了,否則萬一生病,明兒個怎麼成親呢?」
「喔……」她嬌憨低喃,一抬頭,才發現張寂黯也佇立在人群之中。
他皺眉望著她,神色蒼白沉郁。她匆匆瞥了一眼,突然心頭一跳,便趕緊避開他的目光,低頭隨著母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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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里,粉兒立刻張羅了熱水香花,仔細伺候主子沐浴包衣,而後更端來許多茶果點心。
書季綾一點食欲也沒有,換上干淨的衣裙,便懶懶地賴在床上,一臉疲困。
書夫人見她如此沒精打采,便挨到床沿上,憂心忡忡的問︰「綾兒,這些天,你到底跑哪兒去了?」
幽幽嘆了一聲,她翻身把臉頰枕在母親大腿上,低喃著,「一想到要出合成親,女兒就覺得害怕,所以……就躲到鳳屏那兒靜一靜。」
洛鳳屏是她的手帕交,兩人經常往來。
書夫人不疑有他,慈愛的輕點她的鼻子,責備道︰「你呀!有這種事,怎麼不跟娘親說一聲呢?」
「嗯……」她悶悶的垂著臉,不發一語。
「那麼,明天就要成婚,你還怕嗎?」書夫人柔聲問。
書季綾不願回答,便翻身背對著母親,嬌嚷道︰「好累喔,在人家家里,樣樣都不順意,還是自個兒家舒服。」
「好好好,你趕快休息,娘會去跟你爹解釋的,嗯?」
書夫人間言,只好起身為她拉上被子,趕緊退出去讓女兒飽睡一頓。
蒙著被子,書季綾不一會兒就睡著了,這一睡,便睡過了下午,睡過了晚上,隔天粉兒來搖她的時候,她仍覺得疲累,眯著眼楮下不了床。
「小姐,起床更衣了,今天是您出閣的日子,可不能貪睡啊!」
她憂心的看著主子,明明睡了一整天,怎麼看起來還像剛回家時那樣憔悴虛弱呢?
「這麼快?」書季綾心不甘情不願的推開被子,「……好想睡。」
「小姐啊,趕快梳妝打扮吧!耽誤吉時就不好了!」
粉兒早就準備妥當,書季綾好不容易撐著身子下床,她便把嫁衣、妝盒都取來,又叫了兩三個嬤嬤,仔細為主子梳妝打點。
書季綾始終沒什麼精神,懶洋洋的隨丫頭們擺弄,所幸吉時一到,一蓋上蓋頭,什麼委靡氣色全掩蓋去了。
外頭鑼鼓喧一天,祝賀的人潮不斷,曾被人暗地里罵過無數次,據說永遠嫁不掉的書季綾,總算辦成了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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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我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喜宴過後,範含征和書仲綺又聚到別處去喝茶聊天,手里拍著折扇,他俊眉微凝,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
「奇怪什麼?」書仲綺挑眉。
支著俊臉,範含征咧嘴一笑。「書季綾如果想逃婚,一定會找我。」
「你……怎麼事到如今,還敢說這種話?」書仲綺勃然不悅地板起俊臉,冷顏斥責,「寂黯對你多不諒解,你知道嗎?」
「季綾的個性,你還不清楚嗎?」範含征睨他一眼,冷笑道︰「我若不跟她同伙,萬一她真的獨自離家出走,誰保證她一路上會遭遇什麼?有我陪伴,至少能保她安全無虞。」
「這……」聞言一怔,他倒是沒想過這一層。
「哼哼,」範含征搖頭嗤道︰「我也是從小看著季綾長大的,對她的關心,不會輸給你這親生哥哥。」
是了,季綾鬼靈精怪,心思萬變,除非和她站在一塊兒,否則誰知道她心里盤算什麼?以她的個性,正需要一個能陪她胡鬧闖禍,又能適時保她平安的對象,而這個人,除了範含征,普天之下還真是找不出第二個。
一思及此,書仲綺不禁起身對好友揖了一禮,歉然道︰「是我誤會你了,我以為你只是貪圖好玩,陪她攪和。」
搖搖頭,範含征也不以為意,隨又偏頭說︰「既不是逃婚,又不是被歹徒綁架,季綾就那樣無緣無故的失蹤,又突然出現,還編派謊話來敷衍你娘——」
洛鳳屏那里,書仲綺早就問過了,季綾根本沒去找她。
「怎麼?」
範含征蹙著眉,悄聲道︰「我總覺得,有人不希望他們成親。」
「嗯?」這麼說,書仲綺也不禁狐疑起來。有這可能嗎?
突然輕咳兩聲,範含征神色詭譎的低問︰「你猜季綾……是不是有什麼秘密愛慕者?」
書仲綺兩眼一瞪,隨即爆出陣陣大笑。
「哈哈哈哈哈,如果真有那個人,我爹早就感激涕零,雙手把季綾奉上了,還會等到今天嗎?」
「說的也是。」範含征忍俊不住,也跟著笑了。
「反正季綾已經出嫁,就算真如你猜想那樣,也只能到此為止吧?」
「但願如此。」低頭品茗,範含征欣然微笑。
第六章
好困噢……書季綾垂著眼瞼,頂著沉重的鳳冠霞帔,乖乖坐在新房的大床上,腦袋瓜子越垂越低。
困死了,又困又熱,炎炎酷暑,太陽把人曬得頭昏眼花,偏只有她得穿上厚重的禮服完婚,真是折磨人啊!
打著盹兒,眼皮漸漸不听使喚,漸漸的,漸漸的再也抬不起來了。
「季綾?」
晚上張寂黯回到新房,揭開蓋頭,神色霎時一變。
她意識昏沉,雙頰漲紅,整個臉色都不對勁。跪在她身前,他探手一模,只覺她額頭火燙,果然發燒了!
他趕緊為她月兌下婚袍鳳冠,扶她睡下。
「嗯……」書季綾呢喃著,攏緊的秀眉似是舒展了些。
這妮子……燒成這樣,竟然毫無所覺,還整晚頂著鳳冠端坐著!
張寂黯沒好氣的搖頭輕喟。連照顧自己也不會,性情還像個孩子,卻已成了他的妻子。
他走到房外,喚來粉兒。「粉兒,季綾發燒了,快叫人去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