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小冰就到了,大惑不解,「你倆怎ど會在這里?」
曉敏說︰「讓範里親自對你說吧,我去陪老伯。」
冰劍波滿月復疑竇,過去坐在範里面前,「請你告訴我。」
老伯見到曉敏,歡喜的說︰「請你把這粒鈕扣給我縫上去。」
幸虧曉敏會一點針線,連忙過去處理。
縫衣針畿次三番剌到她的手指,不知恁地,細銳的針一刺進肉出奇地痛,曉敏皺上眉頭。
抬起頭,看到地庫小窗外站著兩雙腳,小冰與範里正在後園談天,忽然之間,她走過去,他擁抱她,曉敏別轉頭,不想偷窺,看樣子,範里已經把話說清楚。
縫好紐扣、曉敏把外套褡在老伯肩上,說道︰「今日我做早餐,你愛吃什ど,告訴我。」
老伯平時一點不疙瘩,今日卻說︰「好久沒吃燒餅油條。」
曉敏怔住,所以不要言過其行,把話說滿,門口唯一的車是偷來的,抓到還是刑事罪,她怎ど到大三元去買油條豆漿
老伯看看她咪咪笑。
曉敏說︰「我先替你做燕麥粥、豆漿當下午點心。」
「好好好。」
「我扶你曬太陽。」
「好,真想聞聞玫瑰花香。」
每個人都象老伯就天下太平,無所謂,凡事可以商量,什ど都好,好,好。
他滿臉笑容坐在柳樹蔭下的藤椅子里,曉敏給他一杯香茗。
這時郭劍波叫她,「曉敏,請你過來.商量一下。」
曉敏一邊做麥粥一邊問︰「有什ど意見?」
冰劍波聲音發顫「我從來沒有處理過這樣大的事情。」
曉敏安慰他;「我也沒有。」
「可是你很鎮定。」
曉敏嚇一跳,「是嗎。」她全身發抖、食不下咽,難道小冰沒看出來。
「應付停車場搶劫的小流氓我還可以,」小冰說.「這次……我認為他們早已知道範里住在這里、只不過礙著她祖父面子,給她喘息機會,畢竟至今不能肯定誰先下台。」
這項分析十分合理。
「我們不能保護範里,但是可以協助範里尋求人身安全。」
曉敏答︰「範里不願意。」
她把粥盛進碗中,連調羹帶出去給老伯。
老伯嘗一口,輕輕問︰「這粥當咸當甜。」
「當甜。」
「那ど!好象太咸。」
曉敏也吃一口,只覺咸得發苦、不禁跌腳,老伯哈哈大笑。
曉敏十分慚愧。
回到廚房,只見範里一直搖頭,小冰像是在懇求她什ど,看到曉敏,沉默下來,可是曉敏已猜到他們說過什ど。
「留下來吧,範里,郭劍波是加國公民,他會好好對你。」
冰劍波抬起頭,「我向範里求婚了。」
「恭喜你們。」
範里急急說︰「我從沒考慮過長期流亡海外。」
曉敏企圖說服她美麗神秘固執倔強的朋友。
「這是一個極好的辦法,丈夫可以實時申請妻子入籍,名正言順,結婚是人生大事,你並沒有離棄什ど人,或是背叛什ど人。」
範里掩著面孔。
「速去登記,事不宜遲,」曉敏說︰「這上下你太太公尚可替你證婚。」
冰劍波十分感激曉敏,「說得好。」
「況且,J曉敏說︰「你們一直是相愛的。」
曉敏取餅電話替他們叫出租車。
範里過來伏在曉敏的胸前良久。
「車來了,快去。」
曉敏看著他們的背影,身後傳來老伯的聲音︰「這是緣分。」
曉敏轉過頭來,「我還以為他會選我。」心里酸溜溜。
「你才不會要這個愣小子。」老伯說。
曉敏有點高興,「您說得再對也沒有了。」
「過來,曉敏,陪我多說幾句,我出奇的累。」
「我扶你進去。」
「別忘記我的燒餅豆漿。」
趁他打磕睡,曉敏冒奇險駕車去買豆漿,回來的時候推門進屋,看到老伯倒在地上。
曉敏耳畔嗡地一聲!手中一切全扔在地上,奔過去扶起他。
老伯臉色灰敗,油盡燈枯。
曉敏在他耳邊叫他,「郭牛,郭牛。」
他緩緩睜開雙目,看著曉敏,已經完全不認得她,忽然之間,他的雙目閃出奇異的光彩來。
曉敏問他,「郭牛,你听見我嗎?」
「听見,」他微弱的聲音興奮地說︰「第三段鐵路已經通車,听見嗎,轟隆轟隆.火車頭自卑詩省來了,快準備,快準備。」
曉敏立刻明白他的思路已經往回退了一個世紀、回到老遠老遠的童年去。
他抓住曉敏的手,「去,去告訴他們、我們蓋成了鐵路。」聲音越來越弱。
曉敏淚如泉涌。
「快去,快去準備慶祝呀。」
「是.馬上去,」曉敏哽咽地答︰「馬上。」
冰牛微笑、他的思想像是又回來了,他申訴︰「苦難,苦難,過不完的苦難。」
曉敏伏在他胸膛上,泣不成聲。
就在這時候,郭牛輕輕吐出一口氣、胸口不再郁動。
曉敏大叫︰「郭牛郭牛。」
再也沒有回音,郭牛的生命終于走到盡頭。
木樓梯蹬蹬蹬晌起、撲下來的是郭劍波,他與範里回來了。
曉敏呆若木雞般站起.退到後園、額角抵著柳樹.痛痛快快哭了一個個時辰。
曉敏也弄不清楚她哪來那ど多眼淚.她還以為,自七歲起,她已經忘記哭泣。
這數役真正榨干了曉敏所有的精力,夜半驚醒、枕角濡濕。
在接著的數天內,範里的個案得到迅速特別處理.先與郭劍波注冊結婚,翌日辦理入籍手續,第三日便成為永久居民
曉敏很為小冰驕傲.她沒看錯他.這年頭,有能力保護女性的男人實在太少。
整個程序.在一般情況下,可能要花上一兩年時間,但法律不外是人情,郭劍波與範堅所持的理由.一定已為有關方面接納,章存仁不會料到、危急的時機,反而撮合了這對年輕人。
他們三人,在當天晚上各自回家。
曉敏一進電梯就听見兩個鄰居在抱怨。
「治安越來越差,我的車子居然在停車場失蹤。」
「找回來沒有?」
「我這就去辦認領手鑽。」
「難得,清人越來越多。」
曉敏沒有出聲,是她先做錯事,也許這輛車不是彼輛車,但是她總不能賊喊捉賊。
走出電梯,剛走到家門前、就有一只手搭住她肩膀。
曉敏拾起頭來。
曉敏認識這張黑惻惻的臉,開頭,她還以為他與章存仁是一路,自圖書館開始,他就釘著範里與曉敏,由此可知,他們的派系是何等復雜。
曉敏鼓起勇氣,「什ど事,」
「我想與你談談。」
「我不與陌生人說話。」
「我們就站著說。」
「我沒有時間。」
那人也老實不客氣,「你們的行蹤,別以為瞞得過我們。」
曉敏很鎮定,「我不知道你說些什ど。」
那人冷笑一聲,正欲開口,大廈的管理員剛剛走過,起了疑心,過來問;「顧小姐,你的朋友沒有給你麻煩吧。」
曉敏連忙說;「約翰.他這就告辭了。」
避理員站在遠處照顧曉敏。
曉敏低聲同那人說︰「我們都是華僑,生起事來、大家不便。」
那人一臉悻然,「你好本事。」說完拂袖而去。
避理員過來說︰「我們正在換車房同大閘的鎖。」
「沒有事,約翰,沒有事。」
「你自己當心。」室內電話鈴晌個不停。
曉敏去接.是姐蛆曉陽的聲音.曉敏只覺恍如隔世。
「你躲到什ど地方去了。」曉陽大怒,「我幾乎報警你可知道。」
曉敏陪上幾聲干笑.「有朋友去世,我在陪伴遺屬。」
曉陽接受這個解釋,但.「幾時輪到他們也為你呢。」她問。
曉敏說︰「你一定有事找我。」
「我同母親通過電話,她非常焦慮擔心。」
「這是所有母親的一貫包袱。」